每一种经受

当爸妈还陷身在“幼升小”的纠结忙乱中,女儿欢欢那边已迎来了一场场神出鬼没的“测试”。

“小升初”正在进入闯关阶段。

到4月底的时候,这些测试更为密集,于是,现在的许多个夜晚,你都可以看见欢欢背着书包,奔波在去考场的路上。

爸爸、妈妈和外婆中的一位,陪着她,穿过霓虹闪烁的街头,走进那些考场——它们大多位于某个时尚的写字楼里,或在某家培训机构的教室中,或在某所学校附近,某条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进去的小街上……

进去之后,她就被关在里面了。

考吧,语数外全套,包括写作文,而数学呢,题型基本都是奥数。

两三个小时之后,她和其他小孩,像一群小鸭子,被放了出来,考得鼻青脸肿似的,他们吐着舌头,脸上带着滑稽的表情,对门外的大人说,太难了……

这就是这个春天里的“考试流”。

它们多半暗涌在放学后的夜晚时分。

最初起潮时它们或由培训机构悄悄为某学校组织,或由民办学校自己找场地低调张罗,到后来,学校公开的“面谈”“校考”也开始登场……总之,林林总总,各有通道,组织者不事张扬,大人小孩闻风而动,考考考,各种考。

于是,欢欢和一群群小孩,就像安静的小鸭子,被牵引着,穿梭在春夜的考场中,忙个不迭,希望能撩到自己期待的那根稻草,比如,对欢欢而言,是翰林中学、桃李中学。

那根稻草,就像这个年代里所有让人感觉稀缺的东西,总是不易得到。

所以,考过了的那些试,多半雁过无痕,甚至连考了几分也不知道。就等冥冥中的那只电话吧,它一直没来,只能继续考,考得停不下来了。

有一天,坐在夜考场里的欢欢,考着考着,就有点疑惑了:这一屋子人每次能考出几个?2个?3个?可能一个都没吧。

而等在外面的家长,在春夜的走廊里、大楼下,等着等着,也就有点知道了:选拔是一轮轮的,一次次地考,成绩好的小孩一批批被人定位,其中先签了的就先上岸了,而绝大多数被留下来继续测试,层层圈选,直至进入校方“面谈”“校考”和全凭天意的摇号……在这个过程中,机会神出鬼没,有时还得配合人脉资源互动(如果你有),一切不好说,这就是寻常人家“小升初”进民办学校的步履,真的无尽漫长,渺茫。

有一天,等在考场外的夏君山,看着身边那些家长在夜色中等得恍惚了的脸色,突然心生荒诞。

他想,外星人如果从高处看我们这个星球,见有这么一群大人小孩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地在考试,会不会以为这是一群令人纳闷的夜间生物?

他想,别说外星人了,就是此刻马路对面的行人,不,甚至是隔壁大楼里的人,朝我们这边看,都不知道这些人这么晚了还聚在这里是在干啥吧。

与夏君山情绪杂乱的漫想不一样,南丽等在外面的时候,念叨着的是女儿在里面奋战3个小时的辛苦。

她跟一位妈妈说,啥时上岸啊?一天下来,小孩从学校到这儿都坐了十几个钟头了,脑子一刻不停地转,会不会烧坏了?

而考完后,她又发现,与考试本身的辛苦比,女儿对考试结果的等待、期望然后渐渐失望,这一过程更令自己心疼。

女儿总是在问,妈妈,你接到电话了吗?他们会来电话吗?怎么还没来电话?

她还问,翰林中学、桃李中学什么时候还有测试吗?他们在通知人了吗?

所以,现在的南丽几乎一刻不停地盯着手机,生怕漏听每一个铃声,错过每一条信息。

与“幼升小”的那些天里一模一样,可以说是完全重演一遍。

辛苦真是漫长。

这个傍晚,夏君山又陪女儿欢欢去考试了。

南丽带着儿子超超从家里出来透气,他们散步到了商业学院的运动场上。他们看见田雨岚陪着小宝宝在沙坑那边玩,而跑道上颜子悠在奔跑。

田雨岚也看见南丽了,她老远就问,有什么消息吗?

南丽知道她指什么,也知道颜子悠最近也有参加那些考试。她就告诉她,我们还没消息哪,考过几场了,但还没“翰林”“桃李”的消息,“民悦”“松南”倒是想跟我们签了,但我不甘心,你家子悠上岸了吗?

田雨岚指了一下跑道,说,如果上岸了,还用这么跑?

田雨岚让小宝宝自己坐在沙坑里玩,她直起腰,告诉南丽,“桃李”倒是给我们暗示了,让我们先不跟别人签,但也没明确说一定会跟我们签,而“新岗”追在我们后面要签,但我们想要的只有“翰林”,不考虑其他。

田雨岚指了指远处奔跑着的儿子颜子悠,说,唉,这小孩上次奥数“杯赛”搞砸了,现在想指望跑步再添点优势,喏,他爸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