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休休(第6/6页)

他攥紧了拳头,“我没有想过要放弃你,就算暂时将你托付给二王,你也不能忍耐吗?”

她陡然觉得他面目可憎起来,“我绝不做第二个王阿难!你动这心思便是对我的侮辱,纵然你有本事整治死二王,我也不会再醮!”

他怒不可遏,铁青了面皮一甩袖子,“罢,我这就进宫去见皇后!我从丹凤门爬进去,求她撤了这道旨!咱们且过几天好日子,反正任人鱼肉是将来的事,只图当下痛快,这样可行?”

他横下一条心,转身便要往门上去,可不知庞嚣和晏无思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直叫着“夫子三思”,死死拦住了他的去路。

“横竖到了这步,夫子哪里还有回头路走!”庞嚣气急败坏道,“宫里都知道夫子伤得只剩半条命,眼下直剌剌闯进宫,不单是圣人皇后怀疑,还有晋阳王殿下呢,他那里怎么交代?一个闪失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夫子这些年来受的屈辱怎么算?都不计较了吗?夫子忘了道场授课三千太学生,前一天还被大王吊起来打吗?忘了当年巨鹿之战中圣人要弃车保帅吗?亲情这样浅薄,仁慈了便是死路一条!夫子是成大事的人啊,怎么能因为现在的一点挫折就轻言放弃!”

弥生心乱如麻,一头羞惭于这段不堪的感情暴露在外人面前,一头又心里钝痛。听见庞嚣说他被大王吊起来打,她几乎控制不住眼泪。他有那么多痛苦的回忆,那她呢?她何其无辜,要落进这样的圈套里来!

她两难之际晏无思怒目瞪视她,“你要毁了夫子不成?夫子对你的心是真是假,你是木头,一点都不知道?若是没有动情,何必这样旁生枝节?将你带到大王跟前借故避开,你落进他手掌心里能蹿到天上去吗?哪里用得着费尽心机演这出苦肉计!你如今让他去,且等着半道上给他收尸!不管你念不念旧情,至少你在夫子门下三年,师恩难忘,你是诗礼人家出身,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们一唱一和,各有各的立场,她倒变得罪大恶极似的。现在才知道他的棋盘有多大,原来庞嚣他们都是知道内情的,原来他们都是他的拥趸。自己不才,占了棋子这么个角色,那么她应该感谢他的抬举?

她感到厌恶,也真的满心疲倦,别过脸道:“阿兄教训得是,我会牢记夫子待我的好处。他日夫子用得上我,我保全二王之余,赴汤蹈火再报师恩。”

慕容琤几乎要被她气倒,胸口的伤大约崩坏了,辣辣剧痛起来。然而再痛也敌不过她的决绝,他掏心挖肺不及那个要和她拜天地的陌生人,他应该悲哀吧!她三从四德学到了精髓,嫁人后只对夫主忠诚,婚前那点少女情怀全成了上辈子的事。在她眼里他已经无法和慕容珩相提并论,他彻底成了路人。功亏一篑不算,还搭上了整颗心,半条命。

卬否院门上有个垂髫的婢女探头往里看,被里面紧张的气氛震慑到了,扒着门边期期艾艾地通传:“回禀女郎,广宁王殿下呈了拜帖,来拜访女郎了……这会儿在前院呢,女郎要见吗?”

慕容琤心里拧着,苍凉地望她,“你不要去。”

弥生唇边绽开讥诮的花,“我怎么能不去?那是我将来的夫主,和夫子一字之差,但却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