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尘起(第2/6页)

慕容琮一哼,“怎么能不疼!那几个贼子冲着要我命来的,这一刀若是换成脖子,现下八成出完丧了。”他转过眼看那两个侍立的婢女,胡乱摆了几下手,“换伶俐些的来,没一点眼力见儿,差点害本王的腿又断一回!”

吉甫躬身道是,眼风狠狠地对那两个女孩扫过去。嘴里低叱:“还杵着?等着吃鞭子不成!”

弥生趁这当口偷偷往上瞄了一眼,好家伙,原来那晋阳王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唇红齿白,乌发如墨,竟和夫子长得有七八分相像!据说三十出头了,可是光看长相,不过比夫子更显沉稳些,并没有显出老态来。

他觉察了,调过视线来与她对望,随即一怔,眼里浮起探究之色。他咦了声道:“这是哪个?是你那女学生吗?谢道然家的女郎?”

慕容琤笑道:“正是。”冲弥生递个眼色,“来见过晋阳王殿下。”

弥生倒也大方,垂眼上前长揖,“学生见过大王,大王安康。”

慕容琮审视一番,眯眼喃喃:“谢家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今年多大?”

弥生望望夫子,陌生男子随意问年纪是不合规矩的。她不好回答,也不想回答。

慕容琤是男人,男人最明白男人的心。这样举世无双的容貌,但凡是个人都不愿错过。他坐在官帽椅里,搁在膝头的两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脸上却是如常的,淡淡道:“刚满十五,前两日我去了趟陈留,就是参加她的及笄礼。回来的路上投宿在汲郡驿站,才得知了阿兄在太行遇袭的消息。原本昨日就要来的,碍于回城太晚,这才等到今日。”

慕容琮点点头,“劳你记挂着。”又看弥生一眼,“我记得十一王妃好像也是谢家的。”

慕容琤接口道:“是她异母的庶姐。”明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知怎么,突然有些反感起来。她在他身后,他要费很大的力气克制着不去回头看她。琮的目光肆无忌惮,他不由蹙眉,话锋一转道:“这趟的事是谁下的黑手,阿兄可查出来了?”

慕容琮探手抚了抚右腿,“究竟是谁,我心里也有七八分把握。只是如今尚未证实,也不好信口开河。”

慕容琤低头一笑,“阿兄说得是。”暗里忖度着,他到底不是个莽夫,要从他口中打探消息是不能够的。眼下以静制动未尝不是好事,就像宗圣寺和尚说的,“乐无为者,一切缚解”。置身事外,反倒更符合他平常的处世态度。

慕容琮显然也不愿过多提及,拍手唤人,吩咐道:“去备桌酒席来,我与九王爷畅饮几杯。自从受了伤,好几日滴酒不沾,简直闷得要发疯了。今日便耽误一回你做学问的时间,咱们兄弟好好聚聚。”

男人们喝酒是不看时辰的,想起来,兴之所至,就算大清早也可以摆宴设席。慕容琤难得来晋阳王府,碰上兄长诚意相邀,自然不好推辞。令人诧异的是厨子上菜的速度,像是事先就筹备好的一样,不过半盏茶工夫,杯碟碗盏铺排得满满当当。连着食案一同搬上来,再摆上厚羊皮的毡垫子,算是样样齐全了。

慕容琮招呼兄弟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弥生,“女郎可愿同饮?本王可以命人备梅酿来。”

弥生摆手不迭,“多谢大王好意,学生不会喝酒,一喝酒就上头。”

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有些的。慕容琤听了不反驳,只是抿嘴一笑,“你不必在跟前伺候,这园子里景致好,你自己到处逛逛。只别走远,回头迷了路,再叫我费力气找你。”

她正被晋阳王看得发毛,夫子这话一出,她立时如蒙大赦。忙作揖道个是,“学生不走远,就到前头池子边上逛逛。夫子要叫我,我马上就回来。”

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尤为动人,慕容琮瞧得有些发愣。等她出去了方对慕容琤道:“以往只听说,并没有见过,我竟不知道你门下有这样的宝贝!我问你,她可曾许了人家?”

事情似乎是一步步朝着他设定好的目标发展,但是他却变得三心二意起来。奈何他不是个情感控制理智的人,也只一霎儿犹豫,随即便顺水推舟,一手把着斟壶添酒,嘴里应道:“她年纪还小,听她自己的意思,大约是想再过两年。怎么?阿兄这里有好人选吗?”

慕容琮倒不说话了,夹了口菜,半晌才道:“谢家的女儿不好乱配人吧!”言罢半带着笑意看他,“你这个做夫子的,将来少不得要多留心。”

慕容琤还是淡淡的,有点事不关己的模样,“她不是孩子了,若是有意中人,自己也可以做主。”

“谢家是什么打算?及了笄,怎么还叫出来呢?如今住在太学里?”

慕容琤只觉好笑,这位大王平素再狠辣,对美人是相当怜惜的。但凡有点姿色的决计不能落进他眼里,何况现在这样一位出身高、样貌好的女郎!他笃悠悠道:“谢家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在邺城也不算无依无靠。横竖是我门下弟子,我自当照应她。原先住太学,如今大了,再和那些师兄弟住在一起不方便。我府里划个院子给她,日后下了学就回乐陵王府,总比住在外头强些。”忽而又一笑,“阿兄怎么问起这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