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堂堂刹土之主,说起情话来一点拐弯都不懂,真是非一般的简单粗暴。

没有什么牵挂的人,说走就能走。

精美的花床上摊着一块方布,那是令主准备用来打包东西的包袱。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少室山在魇都以北八千由旬,腾云疾驰也得花上两天时间,既然不能当天来回,按照常理,当然应该准备一下行李。

璃宽茶站在门前看他忙碌,令主在房间里团团转,转了半天,包袱还是空空的。一个不换衣裳,不需要路费盘缠的人,确实好像没什么可收拾的。

“主上真的打算去聚窟巅吗?”璃宽忡忡问,“那地方有狰,比梼杌可厉害多了。”

令主当然知道,当初蚩尤大战黄帝,曾经召唤上古畏兽,其中就有狰。狰长了五条尾巴,以虎豹为食,这么有性格的妖怪,和吞天那傻子可不是一路货。然而怎么办呢,要取若木,就必须上聚窟巅。令主转了半天,终于拿起一把梳子装进包袱里,“本大王怕谁?打梼杌用一拳,打狰大不了用两拳。再说它不爱管闲事,论讨人厌,还不如肥遗。”

这三千世界,从南到北有细致的划分,最南端是神佛的净土,其次是人居的中土。越往北,越是鱼龙混杂,铁围山两端的刹土不必说,乱成了一锅粥。最北面反倒干净了,纯粹妖兽和凶兽的乐园。经历了几次大战后遗留下来的独苗们,要么懒,要么身负重责,基本不会越过梵行刹土的边界。

人间有规则,妖界也一样,所以他们闯进寒林,其实已经乱了规矩。令主为了讨未婚妻的欢心也是拼了,璃宽倒一直可以理解他,令主这一万年主要在玩泥巴,对感情其实看得不那么重。可是妖到了一定年纪,总会情窦初开的,别人也许在三五百岁的当口,令主却整整比别人晚了九千五百年。一个柴垛子,暴晒了一万年,再没有火来点,恐怕就得自燃了。还好魇后及时出现,她的美貌照耀了令主,也照耀了整个魇都。美丽的人儿,捧在掌心里爱护,无可厚非,更何况她遇见的又是爱上爱情,六亲不认的令主。

万年铁树,今年终于开花了,璃宽感动得眼泪哗哗的。现在令主要充分展现一个男人应有的气概,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璃宽还是很支持他的。

“其实属下觉得,令主可以告知魇后此行的危险,然后直接把若木带回来交给她,犯不着带她一同涉险。”

令主说你不懂,“患难才会见真情,而且她不在,本大王飒爽的英姿给谁看?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如果她躲在她的草庐,我在我的魇都,她又不肯让我留宿,什么时候才能爱得死去活来?”

一番论调把璃宽惊得目瞪口呆,他发现他家令主思维活跃起来,谁都赶不上。不过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现实很残酷,“属下一直觉得女人最注重男人的外表,只要有一张漂亮的脸,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主上何不考虑把袍子脱了,或者在魇后经过的路上光着膀子砸木桩。您想想,一身腱子肉上闪耀着勤劳的汗水,属下担保魇后看了会怦然心动的。”

“是吗?”令主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屑,“美色惑人,岂能长久?你的主意太低级了,本大王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已经挖了一个坑,不管我长得什么样,只要她看见我的脸,就会彻底爱上我,你信不信?心理暗示这种东西虽然虚无,但确实很管用,本大王实在是太英明了,哈哈哈……”

璃宽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这个坑他事先并没有和智囊团商量过,最后会整出什么结果来,只有天知道了。

他追问,令主半个字也不肯透露,只说:“到时候自然见分晓,说出来就不灵了。”他欢欢喜喜哼着歌,从妆台上拿了一盒玉容膏装进包袱里,喃喃自语着,“带上,无方洗完脸要擦的。”

最后令主背起装着一把梳子一瓶膏子的包袱上路了,他先去尔是山等她,看见她出来,反手锁上了门,他的心情顿时愉快得像春季约了玩伴踏青的孩子。唯一不快的是她要带上瞿如,那只蠢鸟叽叽喳喳的,留下看家不好吗?

璃宽爱莫能助地看看令主,“您的二人世界泡汤了。”

黑袍下的令主虎着脸,“既然如此,你也一起去吧。”

说实话,令主虽然单纯,但一点都不傻。两男两女出行,绝对比一男两女好分配。当他想和未婚妻单独相处的时候,璃宽茶可以绊住瞿如,这样她就不能师父长师父短地缠着无方了。

要表现出大度,不能干涉她带宠物出行的自由。他走过去,发现未婚妻居然冲他和善地笑了一下,顿时浑身一激灵,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娘……娘子,都准备好了吧?”

无方觉得去去就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不过向他拱了拱手,“又要劳烦令主,实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