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糖画(第2/3页)

“……凤凰涅槃,味着新生。”

“凤凰可以涅槃重生,人自然也能。过去归于过去,未来还有很长。”魔尊帮他把指尖上的糖渍擦干,而后把他整个人都拥进怀里,亲他的眼睛,道,“我想看到你在天空遨游飞翔,不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束缚,做自己想要做的一切。”

“你该是这世上最自由的凤凰。我的小凤凰。”

回忆仿佛仍在昨日。

叶云澜捧着茶杯的手忽然收紧。

他沙哑道:“炒米泡茶太过容易燥热上火,沈殊,你换一壶菊花茶过来。”

有些无理的要求。

沈殊却十分任劳任怨,道了声“好”,便拿起茶壶走去后院烧水。

待沈殊身影消失,叶云澜便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胸口闷痛连绵成一片,绵密如针扎。

他拿出一块绢布,低低咳嗽着,血迹很快从绢布上晕开。

这几日,他咳血已经越来越频繁。去往幽冥秘境一趟,消耗了他太多精气神,而今即便稍微情绪起伏波动,也会引发伤势。

他不想沈殊知晓这些。

承诺的永远太远,过去的过去也太久,他连能够抓住的现在,都已不多了。

咳嗽声慢慢平复下来,他擦干净唇上的血,又将沾了血的绢布放入怀中,慢慢饮下一口茶,眉目低垂,恢复平静。

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沈殊正在后院烧水煮茶。

却有阴影从内室之中掠出,汇入他脚边。

叶云澜咳血的情景映入他脑海,冲泡菊花茶的动作微僵,脸上笑隐去了,血色眼眸暗沉如渊。

这几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叶云澜咳血。

他家师尊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却不如,这竹楼之中一切,都被他牢牢看在眼中,没有一寸遗漏之地。

为了寻找疗伤的办法,他已经搜寻完了宗门藏书阁之中的书籍,甚至去到封印在脑海中一处的魔尊记忆之中找寻。

却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

而因那份记忆分裂出的另一个识也因此活跃起来,就如同此时——“他伤势太重,又无修为护体,任何解开封印,强行取出神火的办法都会使他经脉破裂,即刻丧命,唯有双修之法引渡,可以救他一命。”

魔的声音充斥邪气和蛊惑。

“你不敢,是不是因为你怕了?你怕自己不能够承受神火烧灼,所以才不敢救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尊?”

“可你明明知道,只要按我的办法,去魔渊之底,炼成九转天魔体,区区神火,还能奈何得了我们不成?”

“你身体已吸收光了幽冥秘境之中的魔气,现在还想要走回道途,已经难了。咱们师尊还不知道吧,你一直犹豫,是怕他对你失望?”

“够了。”沈殊口中发出低吼。

“师尊答应了如果我不再动用体内的力量,安安静静修行,就会永远陪着我,我也想要如他所愿,一直陪着他,让他不被尘俗所累,顺心地活着……”

“——然后看着他死?”魔尊反问。

沈殊沉默了。

握着茶壶的手却越握越紧。

*

叶云澜正在等沈殊泡茶。

门口风铃声忽响。

他还未起身,大门便已经轻轻开了。

一身鹤氅白衣的男人站在门口。他肩上还有未曾飘落的桃花花瓣,一向洁白的鹤氅下摆也沾了泥,白发高冠,清俊冷冽的面容好似凝冰。

栖云君。

叶云澜此世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他觉得胸口的闷痛似乎又隐隐浮现了起来,伴着难以言说的幻痛。那种痛楚,即便已过去数百年,依旧纠缠在他梦中,经久不息。是这些年他噩梦的来源之一。

“宗主来做什么。”他面无表情开口。

说话时,他依旧端坐于案前,没有起身相迎的思。

这很不礼貌。也很不尊重。

世间少有人在栖云君面前这样放肆。

但栖云君什么也没说,只是迈步走到叶云澜面前,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弯身放在他面前桌上。

是一枚墨玉。

一枚本来已经破碎不堪,却被人仔细地、一片又一片粘合起来的墨玉。

叶云澜低头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拿。

“宗主此举,是什么思?”他问。声音极其冷淡。

栖云君沉默了一会,道:“这是你的东西,你当收好。”

叶云澜:“我记得先时宗主才说,这枚玉世上独一,乃是宗主信物,不会为我所有。而今宗主又说他是我的东西,未免有些可笑。”

栖云君沉默得更久了一些,才沙哑道:“是我认错了人,算错了因果,也……毁错了玉。”

他一生无欲无情,极于剑道,从来未曾向谁认过错。

对叶云澜,是他的第一次。

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