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姐弟相见(第7/10页)

叶文健站起来,迈着小步走到了雷一鸣面前——刚吃了三天的饱饭,他那面颊上就显得丰润了一点儿,不那么像活骷髅了。

雷一鸣从沙发旁的小桌上拿起了一只小纸盒,里面装着美国来的箭牌口香糖。剥出一片口香糖向上一递,一直把它送到了叶文健嘴边。叶文健抬手把口香糖捏住了,低头看了看,然后把它送进嘴里。

然后他往自己嘴里也送了一片口香糖,一边咀嚼,一边又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把叶文健拽到身边坐下,虽然论年纪,他很有资格去做叶文健的爹,但此时他放低了身段,以大哥的口吻和态度,对着叶文健说说笑笑。又问他:“你姐姐常带着你玩吗?”

叶文健喃喃地说话,讲述他十岁之前的好日子——他娘就只是个娘,每天忙忙碌碌地做家事,没那个时间和情趣陪伴他,陪着他的就只有姐姐。姐姐对他很好,但他要是淘气了,姐姐也打过他几次屁股,打的时候,没人护着他,都说他姐姐管他管得对。

雷一鸣听到这里,笑了笑。叶春好这人确实是总有理,纵然有时候他觉得她没理了,双方吵过三言两语后,她也能扭转局面,重新又占了理。

他揽住了叶文健的小肩膀,又问:“你这三年来,受了很多苦吧?”

叶文健低头不说话了。

雷一鸣在他后背上摩挲了几下,隔着两层单衣,他摸到了清清楚楚的两大排肋骨。他觉得自己像是摸到了一副骨头架子,有点嫌恶,但脸上依然留着一点微笑。忽然留意到叶文健正在偷偷地斜着眼睛窥视自己,他便对着他一挑眉毛:“怎么?有话要对姐夫说?”

叶文健垂下眼帘,问道:“姐夫……你对我姐,也这么好吗?”

雷一鸣做了个惊讶的表情:“你姐姐厉害得很,现在还在家里和我赌气呢,我怎么敢对她不好?”然后他把叶文健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小东西,给你个任务,到家之后见了你姐姐,为我说几句好话,记住了没有?”

叶文健点了点头,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慢慢地转过脸看了他:“你……你这么好,她还生你的气呀?”

雷一鸣笑着“唉”了一声:“你姐姐的脾气有多大,你不知道吗?”

叶文健这回摇了头——他真不知道自家姐姐“脾气大”。

直隶境内如今是太平的,可因省外战事频繁,铁路线动辄就被封锁,所以连累得省内交通也出了问题。雷一鸣最终在北京西车站下火车时,已经是翌日的傍晚了。

他带着叶文健,下了火车上汽车。叶文健一直紧紧地跟着他,及至下了汽车进了雷府,他并没有好奇地东张西望,而是一把抓住了雷一鸣的手:“姐夫。”

雷一鸣回了头:“嗯?”

叶文健一路上一直像座木雕泥塑,直到此刻,他才像神魂归窍似的,哭丧着一张孩子脸:“我怕我姐骂我。”

雷一鸣笑了:“不能,这事不赖你。你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放心,真要是你的不对,不用等你姐出面,我在河南就揍你个小兔崽子了。”

这话是他笑着说出来的,所以叶文健听了,不觉得他粗鲁,只觉得他可亲。可是无论怎么讲,当时他确实是和娘一起跑了,把姐姐扔在了北京。紧紧抓着雷一鸣的手,他不肯再走——三年的流浪生活把他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是脆弱的,禁不住他姐姐的责备了。

雷一鸣见状,便把他拉扯到身边:“不怕不怕,今晚姐夫帮你想个法子,明天再送你去见你姐姐。”

叶文健瑟缩着贴在他身边,就觉得这个姐夫太好了,太好了。

白雪峰见雷一鸣回来了,松了口气,算是卸下了看家这桩重任,及至见了叶文健,还未等雷一鸣做介绍,他就瞧出了这孩子很像叶春好。及至知道了叶文健的身份,他吃了小小的一惊。

雷一鸣把白雪峰和叶文健叫到了面前,倒是无所隐瞒,把叶文健这三年来的遭遇向白雪峰讲述了一遍。白雪峰一边听一边记,等到雷一鸣讲述完毕了,他也不等大帅下命令,直接说道:“那我是现在去见太太,还是等到明天呢?”

雷一鸣想了一下:“明天吧,今天晚了,别影响她休息。”

白雪峰立刻点了点头:“是,明天我就去见太太,把这个喜讯,还有这些前因后果,都向太太说一遍。太太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了我这番话,怕是对舅老爷心疼还心疼不过来呢,绝对不会动肝火的。”

雷一鸣啪的一拍白雪峰的肩膀:“对喽!”

然后他又转向了叶文健:“这回真不怕了吧?”

叶文健点了点头,不说话。雷一鸣和白雪峰又谈了谈战场与家庭两边的事情,白雪峰特地告诉雷一鸣道:“子枫上礼拜交了个女朋友,说是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