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有千千结(第5/9页)
良久之后,她的身子歪了一下,似乎是想从地上站起来回到床榻上去,却因为失力,整个人都摔倒,趴在了地上。萧萧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片刻忽然笑了起来,衬着苍白虚弱的容颜,显得凄楚决然。
她微微抬手,用力咬破了手指,颤颤巍巍地在地上写着什么,殷红的鲜血从手指渗出,一笔一画勾勒出几行小字。写完之后,她的眼帘慢慢低垂下来,向地面上的几个字缓缓伸出手去,轻颤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覆上了“霍斩言”这个名字后,干裂的唇角逐渐勾起一丝苦涩凄惨的笑意,凝望着血字的眼神似乎在看着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滴清泪缓缓滑过了脸颊,瞬间荡开了若有若无的笑容。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他的名字,片刻之后,轻轻地念着:“斩言,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的表情怔怔的,眼眸里尽是死寂,语气也黯然了许多:“他要娶那位姓卓的姑娘,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这心里可真是不甘心。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斩言不爱我,而我……就快要死了……”
她又咳了几声,一口鲜血顺着唇角流出,映衬着苍白的容颜,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她无力地趴在地上,目光迷离,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土地,血在地上蔓延,染脏了她的脸颊,落在视线中一片殷红,她在若有若无地喘息着,亦在静静等候那一刻的来临。
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片刻之后又平静了下来,眸中的神情越发涣散,最终垂下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霍斩言一直站在木屋中,望着她逐渐冰凉的身体,从早上到黄昏,一动不动,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只是静静望着她的尸体发呆。就在云皎想上前叫醒他的时候,云初末及时伸手拉住了她,把她拽到身边来,又狠狠地按了按她的脑袋。
云皎气鼓鼓地瞪了云初末一眼,再看向霍斩言的时候,只见他倾身跪了下来,跪在萧萧的身边,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神情落寞而哀伤,喃喃轻念着:“是你……一直都是你……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可惜,这场迟来的告白,霍斩言心知,而萧萧却是永远都听不到了。
他的身上开始泛着奇异的光芒,灵魂如移动的流萤般迅速游走着,一点一点在空气中散开,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亦是越来越淡,从手指沿着手臂开始变得透明,最终整个人都消失殆尽,化作一缕光辉绕着木屋和萧萧的尸体转了一圈,顷刻就消散在半空之中。
云皎见到这个情景,不由得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虽说霍斩言没有经过画骨重生,但是以他的修为,至少也能撑得过一个月才是,怎会在这时候就被幻梦长空之境吞噬了灵魂?
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云初末,只见他正欣赏着手里的圣灵珠,双眼放光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熟悉。云皎稍微回忆了一下,顿时想起长安街头永安当的老板每次赚到黑心钱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同样猥琐,同样恶劣,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气得咬牙切齿,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跺了跺脚就往屋外走,还没走两步又被云初末揪住衣领给拎了回来:“你去哪里?”
云皎不满地噘着嘴,很不客气地说:“你都拿到人家的灵珠和魂魄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云初末咂了咂嘴巴,笑得心花怒放:“你不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残忍,居然拿人骨来做笛子吗?”
想起那支人骨做的笛子,云皎简直恶心到汗毛直竖,她气得跺脚,对云初末一字一顿地大吼出声:“我才不要!”说完,气颠颠地跑出了屋子。
萧萧临死前在地上留下血书,让麦药郎将她的一截骨头取出,做成笛子送给霍斩言。麦药郎回来之后,见到萧萧冰冷僵硬的尸体,伤心消沉了好半晌,还是照着她的话去做了。然后江月楼婚礼,霍斩言发疯,卓鼎天谋取江月楼,卓玉娆率江月楼众人与左岳盟同归于尽,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不过是现世中少了一个孤独飘荡的鬼魂和一支赋予了所有深情与血泪的骨笛罢了。
这次的施法,他们甚至连画骨重生都给省去了,便取得了霍斩言费尽心机得到的圣灵珠,以及他的魂魄。云皎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倒是云初末,丝毫没有亏心的感觉,还理所应当、厚颜无耻地说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听得云皎咬牙切齿,特别想朝着他那张比城墙还坚实的厚脸皮上狠狠揍一顿才甘心。
想到霍斩言先前的嘱托,于是趁着某人还沉浸在得到灵珠的喜悦中,云皎赶紧拖着那个某人又来到了江月楼的废墟中,可能是感觉到自家楼主的魂魄已经消失在天地间,所以,这里的冤魂散去了不少,山庄内的环境也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