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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又是一声大喊:“妈——”
顾耀东一怔,回头看去,家人都脸色难看地站在自己后面。而在更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来还挎包的沈青禾。
男人尴尬地把袖章递回来:“耀东……”
顾耀东接过袖章,无地自容地转身离开了。
吴太太也赔着笑:“顾太太,我们随口聊聊闲话,不要计较呀!我也不是说你们耀东不好……”
顾悦西像点燃的炮仗一样噼啪炸响了:“我们当然知道的呀!我们家耀东是东吴大学货真价实的高才生,刚毕业就进了警察局而且是上海警察总局,吴太太你怎么可能还嫌他不够好?你又不是那种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人!”
耀东母亲暗暗拽了她一下,想息事宁人。顾悦西生在福安弄,长在福安弄,从小到大谁都要让她三分。平日里甜的时候比谁都贴心可人,捉弄顾耀东的时候比谁都心狠手辣,但若有旁人敢讲她弟弟一句坏话,她是想也不想就会头一个替他出头。吴太太深知自己不是对手,一脸难堪地闭了嘴。
顾耀东闷头朝家走去,从沈青禾身边经过时,青禾把挎包递了过来。
“你的包落在车上了。”
“谢谢。”
“是夏处长让你去查户口的?”
“处长刚刚教育了我,下属不得妄议上级。”
沈青禾想起下午在仓库他被孤立的一幕,再看看眼前,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是刚一开口就被顾耀东打断了:“放心,下午在仓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他情绪低落地回了家。
沈青禾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转身离开了福安弄。
顾家的这个夜晚,既平静,也不平静。多多趴在床上被顾悦西揍屁股,揍得吱哇乱叫。顶楼晒台上倒是一如往昔的安宁。初夏的夜风轻轻吹着,陶盆里不知名的小花和架子上挂的荠菜轻轻晃着。顾邦才坐在晒台边抽烟,望着夜幕下的灯火,一言不发。
耀东母亲已经把那套警察制服洗干净了,刮破的口子也已经补上了。她正要把制服晒在晾衣绳上,顾耀东拿了过去:“我来吧。”
耀东母亲一把拿了回去:“赶紧下去休息。查一天户口也不轻松。”
“对不起,让你们丢人了。”
“靠自己吃饭有什么丢人的?再说户籍警也是警察,对不对呀耀东爸?”
顾邦才吐了口烟,笑眯眯地:“耀东啊,你妈妈的话是很有道理的!其实之前听说你当刑警,我们都担心得不得了,怕你遇到危险。这下总算放心了,户籍警很安全,是个好工作!”
父母从来就不是善于说谎的人。顾耀东红了眼睛。
夜已经深了。客堂间没有开灯。
顾耀东一个人蹲在鞋柜前,借着月光,从挎包里拿出纸袋包着的蓝棠皮鞋,轻轻用布擦干净放进鞋柜,摆整齐。
这时,顾邦才轻轻走了过来,有些惆怅地站在他身边,看着那双皮鞋。
两父子谁也没有去开灯。
“查户口满大街跑,穿这双鞋……实在可惜了。”
“样子是有些过时了。时间久了,皮子也硬了,穿着肯定不舒服。你妈妈说得对,这种老家裳,还是放在家里看看就好了。”顾邦才笑着拍了拍耀东的肩膀,转身上楼了。
顾耀东沉默片刻,关上了鞋柜。其实他也说不清心底的失落是为了什么,是自己在刑二处和户籍科之间找不到位置?是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警局?是那个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夏处长?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杨奎跟着王科达进了刑警一处的处长办公室,一进去,杨奎就很谨慎地关上了门。
瑞贤酒楼失手之后,王科达一直在秘密追查陈宪民,唯的一线索,就是叛徒石立由说陈宪民要定时服用一种叫科德孝的药物。
“现在上海能买到科德孝的医院,只有仁济、同仁和广慈。这是处方药,只有医生才能开药,而且病人必须登记身份。”杨奎交给王科达一张名单,“这些就是最近三个月买过科德孝的人。我看了,没有叫陈宪民的。”
王科达翻看名单:“这么说,他还有其他身份……把这上面所有的男性单独列个名单,让户籍科把底卡找出来。”
刑二处照旧是一派懒洋洋的氛围。唯一一个站着在活动的人,就是正在打扫卫生的顾耀东。
小喇叭朝一处张望了两眼,似乎没什么可看的,于是继续低头翻那本封面是泳装女郎的《海上女郎》杂志:“一处这两天好像没动静了,估计瑞贤酒楼那个案子没戏了。”
赵志勇:“到底跑了什么人?”
小喇叭:“听说是个杀人犯。”
顾耀东不由自主望向他们。
小喇叭和赵志勇、于胖子凑成了一堆,小声议论着。
“也可能只是幌子,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