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寒冷而孤独的11月(第2/2页)

如果解除婚约,上流社会会因为“我们婚前长时间同居”而鄙视茜贝尔。茜贝尔知道,无论她怎么去保全面子,也不管她的朋友们有多么“欧化”,如果我们不结婚,人们不会把这当做一个爱情故事,而是当做名誉被玷污的一个女人的故事来讲述。当然我们从没有谈论过这些事情,但过去的每一天对茜贝尔都是不利的。

因为我不时去一趟迈哈迈特公寓楼,躺在床上把玩芙颂触摸过的物件,因此有时我会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好了,我会陷入痛苦正在过去的错觉中,我还认为这对于茜贝尔来说也是一个希望。我感到晚上去城里的娱乐场所、出席朋友们的聚会和邀请,也能让茜贝尔稍微轻松些,但所有这些都无法掩盖我们的糟糕状况,掩盖我们的不快乐。那些日子里,为了知道芙颂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我向快要生孩子的杰伊达苦苦哀求,还试图贿赂她,但我所能了解到的只是她生活在伊斯坦布尔的某个地方。难道我要一条条街道去找遍整座城市吗?

在冬季一个寒冷而忧郁的日子里,茜贝尔说她想和努尔吉汗一起去巴黎。在和麦赫麦特订婚前,努尔吉汗为了购物和处理一些未了的事情本打算在圣诞节去巴黎的。当茜贝尔说想和她一起去时,我鼓励了她。我打算趁茜贝尔在巴黎时竭尽全力地去寻找芙颂,要把伊斯坦布尔找个底朝天,如果还是无果而终,那么我将从消磨意志的这种悔恨和痛苦中摆脱出来,等茜贝尔回来后和她结婚。茜贝尔对我的鼓励表示出了怀疑,我告诉她,换换空气对我们俩都有好处,等她回来我们将一起从原来的地方继续走下去,尽管没有过多强调,但我也还是提到了一两次结婚这个词。

茜贝尔希望,远离我一段时间,从巴黎回来后可以首先发现自己,随后发现我变健康了,而我也是真心打算和茜贝尔结婚的。我们是和麦赫麦特和努尔吉汗一起去的机场,因为时间还早,我们在新候机大楼的一张小桌旁坐下,喝了英格在墙上一张图片上向我们推荐的梅尔泰姆汽水。当我最后一次拥抱茜贝尔,看见她眼里的泪水时,我恐惧地感到,从此我们将无法回到从前,我会很长时间看不到她,随后我又觉得这是一个过于悲观的幻想。回去的路上,几个月来第一次远离努尔吉汗的麦赫麦特在车里沉默了很久后说:“哥儿们,现在真离不开她们了。”

夜晚,别墅让我觉得无法忍受得空旷和忧郁。除了嘎吱作响的地板发出的噪音外,独自一人时我还发现,大海在用一种不断变换旋律的呻吟在旧别墅里游荡。海浪用一种完全有别于拍打在岩石上的声音拍打在码头的水泥地面上,而水流的嘈杂声在船库前也变成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沙沙声。当东北风暴让别墅的每个角落嘎吱作响时,在夜晚我酩酊大醉后躺倒的床上,黎明时分,我发现渔夫和他儿子的渔船已经很久没来了。我用脑子里任何时候都能够保持真实和诚实的那部分感到,我人生中的一个时期已经结束,然而我那害怕孤独、慌乱的一面却阻止我去完全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