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6章

过年,其实主要就是花钱。

当然,各庄子铺子的进项也要上交。

各亲近的人家,姻亲同僚亲朋好友,光这些人家的年礼单子,就够费心的。虽然有辛竹筝、杜月娘相帮,无奈,辛竹筝小半年前还是乡下的柴火妞儿,要她一跃能明白这些事务,实在是强人所难。再有杜月娘,这是个细致人,只是碍于出身,一时间,杜月娘也没打理这样大宗年礼的本事。

好在宋嘉言叫了她们来,主要是想她们帮着管家里的事,外头走礼,都是宋嘉言比照着往年的单子在梁嬷嬷的帮衬下亲力亲为。外头庄户上的事,宋荣年下朝廷也忙,没空,就指派了宋嘉让。有忠心的管事帮衬,宋嘉让也就跟着学。

小纪氏得知宋嘉言叫了杜月娘、辛竹筝一道帮忙后,叹口气,也没说什么,依旧将心放在女儿身上。

有亲娘眼睛不眨地盯着,各种好东西调养着,宋嘉语本身天天喝燕窝的底子,到过年时,脸上已经添了三分红润。

宋荣因宋嘉语听话调养,送了她一副玉做的围棋子。

宋嘉语自幼在亲娘身边长大,宋荣对小纪氏向来足够尊敬,哪怕如今迎了二房进门,小纪氏在内宅的地位仍是独一无二的。

有小纪氏这个亲娘的维护,家里没有哪个丫头婆子敢对二姑娘不敬,除了老太太与宋荣偏爱宋嘉言超过她之外,宋嘉语实在少有挫折。这样的宋嘉语,其实性子里尚有几分天真。

人嘛,身体好了,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感觉到父亲疼爱的宋嘉语,性子似乎也多了几分开朗,年下还拿出宋荣赏她的围棋子叫着姐妹们下棋。只是,辛竹筝还没怎么学过呢,宋嘉言倒是自幼就学,却是个二把刀中的二把刀,宋嘉语开始赢的时候,还有些沾沾自喜,待到后面总是赢,就觉着无趣了。其实不待她无趣,宋嘉言已经不想玩儿了,拉过宋嘉诺,宋嘉言恶狠狠地道:“二弟,给姐姐争口气,赢你二姐姐个三五盘。”

然后,宋嘉言叫了辛家兄妹和宋嘉让来下注。

宋嘉诺乐呵呵地:“大姐姐,输了你可别怪我啊。”

“敢输!”宋嘉言瞪圆了眼,“敢输看我不拧下你的耳朵。”

宋嘉诺忙两只小手捂住耳朵做害怕状,笑:“二姐姐,你先吧。”

宋嘉语道:“猜子。”

其实,或许是天生的性格原因,宋嘉语就是这安静斯文的性子,她并不喜欢这样一堆人热热闹闹地说笑,哪怕对弈,她也喜欢安安静静的。

围棋又是个长时间的细活,宋嘉言瞧了一会儿,一时分不出胜负,就叫着辛竹筝跟两个老太太摸纸牌了。筹码都是宋荣出的,一人十吊钱,赢了算自己的,输了也不亏。

辛竹笙盯着宋嘉言宋嘉诺下棋,宋嘉让一人无趣,仗着狗胆邀约宋荣,说:“爹,要不,咱俩摇色子吧?”

也就大过年的不兴打孩子,宋荣瞪宋嘉让一眼,宋嘉让立即拽走辛竹笙出去院中空地上放烟火了。

小纪氏索性也招呼着杜月娘与柳、翠两位妾侍打牌守岁,宋荣一人无聊,就去瞧着老太太打牌。这一看不要紧,宋荣发现宋嘉言面前已赢了满满的一堆铜钱,还有她的丫头小春儿专门用麻绳给她把散的铜钱串成串呢。

转眼,宋嘉言又赢了一局,笑嘻嘻道:“拿钱拿钱。”

宋老太太嘟囔:“这丫头今天是走了什么运道了不成?”

“哈哈哈,祖母,这还用说,走的当然是财运啦。”宋嘉言欢喜地将收的钱往手边儿一扒拉,得意扬扬地说,“今天我手顺,就是想故意输都输不了,真是太不好意思啦。”

辛竹筝是个有眼力的,道:“我这里的风水怕是给言儿抢了去,表哥代我打两把,换换风水。”

宋荣实在看宋嘉言顺风顺水的不顺眼,就换下了辛竹筝。宋嘉言薄薄的眼皮往宋荣那边一瞟,这宋嘉言也不知是如何长的,宋荣与大纪氏都是双眼皮,便是宋嘉让也是浓眉大眼,偏她生了一双薄皮杏眼。

宋嘉言笑嘻嘻地说:“别看爹爹做文章考状元有一手,牌桌上我可不会让你哟。”

宋荣一笑:“我用得着你让?”明明白白是小瞧宋嘉言三分。

宋嘉言会赢,是因为她记牌记得准。对付宋老太太、辛老太太、辛竹筝,都是小意思。但是,对上宋荣这状元出身,小半个时辰,宋嘉言手边儿就只剩下了三个铜板。连同刚刚赢回来的,还有自己的老本儿,全都输没啦!

宋荣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还学着宋嘉言刚刚的话取笑:“哟,今天我手顺,就是想故意输都输不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宋嘉言悲愤地道:“我绝对不服,爹爹肯定出老千。”

宋荣笑悠悠地逗闺女,道:“虽然不是在刑部大理寺说话,但也得有证据啊。你赢了就是运气好,我赢就是出老千,真是没处说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