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6章(第4/15页)

宋荣半点儿不同情这样的人。想去吃苦,那好,苦死算了。

宋嘉言是正月十五的生日,这日子不错,上元节。

日子虽好,却不是没有遗憾,亲娘为生她难产而死,所以,宋嘉言从来也不喜欢过生日。她对生母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小一些的时候,宋嘉言偶尔会问宋嘉让譬如“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之类的问题。

生母过世时,宋嘉让年方三岁,这些年他渐渐长大,对母亲的记忆愈发模糊不清了。不过,宋嘉让总能斩钉截铁地回答:“咱们的母亲是世上最好的女人。”

其实每年兄妹两个都会去庙里给过世的母亲点一盏长明灯、上炷香之类,今年宋荣决定给发妻做个道场。

这样的事,自然是早早跟岳家商议过的。

武安侯夫妇对宋荣这个女婿向来挑不出任何毛病,又是给过世女儿做道场,女婿这样有良心,岳家自然欣慰,也都带着家里人去了。

就是纪闵,人没空过去,也派人送了东西。

连同辛家人,宋荣也一道带了去,无他,舅舅过世了,如今辛家人都接到了帝都,也没空闲再回乡亲自给辛永福的坟上烧一烧纸钱、点一点香烛,索性就在庙里一块儿办了吧。

最不自在的,莫过于小纪氏,无他,小纪氏身为继室,要在正室前行妾室之礼。这不论是从情感上,还是脸面上,都让她心里憋闷得难以言喻。

宋荣给的银子丰厚,庙里的住持大师也出来一见,与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太太说几句话,还跟宋嘉言打声招呼。宋嘉言倒是记得他,曾经给她取了个佛名儿,叫性慧。

以往她与兄长来庙中为母亲上香,老和尚从未出面相见,估计是嫌他们布施得少呢。

唉,说是和尚,在这山清水秀的庙里住着,受的却是红尘香火。久而久之,和尚也势利了。

过了正月十五,便是过了年。

宋荣正式请从武安侯府中接来的吕嬷嬷教导家里女孩儿的规矩,吕嬷嬷自到了家里,小纪氏就气得胃疼。

初时宋荣一口应下,说他要出去打听教规矩的嬷嬷,小纪氏还以为宋荣有了不得的人选,却未料到竟是吕嬷嬷。

倒不是小纪氏与吕嬷嬷有什么过节,但单是吕嬷嬷出自武安侯夫人身边这一点,小纪氏便不喜欢,心里别扭。好在宋荣于家中积威日久,这样郑重其事地接了吕嬷嬷来,给吕嬷嬷与梁嬷嬷一样的待遇,小纪氏自然不敢明面儿上为难吕嬷嬷,甚至,她不能表现出半分不悦之色。

且不说这是宋荣亲自从武安侯府请来的,便只凭吕嬷嬷是嫡母身边的老人儿,小纪氏便要敬重三分了。

胃疼了几日,还得忍了。

其实,学规矩倒并不算累,不过每日下午一个时辰而已。

在宋嘉言看来,吕嬷嬷是个不错的老师,她性子温和,说话也是不急不缓,透着一股子从容的味道。吕嬷嬷温声道:“大家闺秀,起立坐卧,皆有其度。其实,这些还只是皮毛。就算在宫里,一举一动也没人去拿着尺子比量。所以,老爷命奴婢教姑娘们规矩,并不是要把姑娘们教成规矩模子,而是想姑娘们明白,何为大家气派。”似宋家,虽是根基浅些,宋荣官职不错,又有几门好姻亲相帮,平日里走动的也有公门侯府,孩子们自幼便开始跟着长辈出去走动,若是规矩差些,不待吕嬷嬷来,早便给人笑话死了。所以,宋家姐妹的礼仪还算不错,只是少了一分精细而已。

“先说看人时的眼神,一定要有底气,万不能露出那种怯怯的、不知所措的神色来。要坦然、坦荡,姑娘家纵使脸皮薄,易害羞,不过,害羞也要分时候。若见人时,总一副羞羞怯怯的模样,便会给人以小家子气的感觉。”吕嬷嬷道,“眼正心方正。再有,说话时,不要急,不要快,也不要慢,得温婉、从容。”吕嬷嬷看一眼宋家姐妹道,“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大姑娘说话时太急切,二姑娘太柔和。辛姑娘就做得很好。”

接着吕嬷嬷又说了一堆东西,这只是头一天上课,也就让大家熟悉一下。初始,吕嬷嬷主要是教导大家走路时如何优雅好看。

吕嬷嬷原以为宋嘉言瞧着性子急,很受宠爱,人也有主见,颇有几分霸道,怕是不好教的。不料宋嘉言学得最好。尤其走起路来,那种对节奏的掌控,将脸板起来时,还有些唬人的意思。

吕嬷嬷道:“大姑娘走得很好,就是太严肃了,注意控制脸上的神色,温婉一些。”宋嘉言立刻挑了个媚眼给吕嬷嬷,吕嬷嬷板着脸:“大姑娘,太过活泼了。”

宋嘉言立刻敛了笑,唇角微微勾起,一双单皮薄杏眼露出一抹淡淡的叫人说不出的意味儿来。吕嬷嬷点头:“就这样,大姑娘再走过来,二姑娘辛姑娘好好看着大姑娘的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