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思绪

临原郡主对这门婚事倒是比较赞成,要是能借着长公主的手将临原侯满门抄家就更好了,年幼时受到的羞辱和眼睁睁看着母亲病死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

唯一的问题是差了辈分。

她是代宗皇帝的外孙女,理论上和今上是同辈的,这样论的话燕赵歌和长公主就岔了辈分了。

但这也不是大问题,只要今上点头,辈分根本不是问题,皇家的辈分就是一团乱麻,今上被过继之前可不是传字这一代的,后宫里姑侄同伺皇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临原郡主把想法说给燕岚,燕岚只是摇了摇头,道:“咏月是个有主意的,让她自己决定罢,成与不成都在她一人。”他顿了顿,道:“总归,府里还有我在,就算咏月最后承爵,我也不会让宁越就吃了亏去。”

燕赵歌表字咏月,她的恩师太学博士宋公中年丧妻又丧子,晚年收了燕赵歌当学生,临终前和燕岚一起将燕赵歌的表字定下来了,歌者,咏也。因为还未加冠,所以没有叫开。

但燕赵歌前生在经历了流离失所之后,自觉如恩师和父亲所希望的那样,一辈子歌咏明月,已经做不到了,便自己改了表字。

临原郡主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咏月难道不是我的儿子吗?就算不是我亲生的,他是世子,是蓟侯府的门面,是宁越几个孩子的依靠,我难道还能觉得他碍了事不成?”

燕岚微微一笑,他年幼时在燕王宫里看过的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儿不知多少,自己也经历过,一念之差有多可怕他比谁都清楚,连今上都远远不如他。今上被过继的时候先帝无子,到登基可谓是顺风顺水,没经历多少波折。

有些话提前说了比不说强,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也要丑话说在前头。

“咏月我不担心,宁康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路,宁盛的话我再回北地就把他带着,放到军里去,能成什么样子就看他自己了。几个外戚看着北地的军功都眼热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被乞骸骨了,趁着还方便,定一定宁越的路。”燕岚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

即便和临原郡主夫妻多年,他也不愿意对方插手燕赵歌的事情,在他心里燕赵歌的母亲永远都只是清月公主。他当年迎娶清月公主时对着其父兄承诺永不纳妾,也永远不会有庶子,到了大晋却迫于香火而不得不食言,再娶,纳妾,又有了别的庶子和嫡子。他自诩自己是个食言的小人,却不愿意再食言下去,这是他唯一能为燕赵歌做的了。

临原郡主也顺势转移了自己的话头,她心里很清楚别的儿子是比不得燕赵歌的,三个孩子绑在一起都比不过,她自己也比不得燕赵歌的生母,顶替清月公主的位置是不可能的,活人永远都比不过死人。但她打心底里为燕赵歌考虑的话,她不相信燕岚会无动于衷,不相信会永远无动于衷。人心都是肉长的,迟早有一天,这颗心会被她捂热了。

她说出来也只是希望燕岚不要一直看着燕赵歌,吃不到肉,最起码让底下几个儿子有口汤喝。

当然,燕宁越就算是只有汤喝也得喝大头。

“宁越想跟着你习武,他要当将军。”

燕岚沉吟了起来。

燕宁越继承燕地是还不行的,不说有没有这个本事,燕宁越肯定争不过燕赵歌,燕地的军民也不会愿意。燕国覆灭不到二十年,燕地百姓还记着当年大晋不肯出兵救援蓟城的仇呢,就算当时大晋太上皇崩了,先帝为了稳定局势无法出兵,算是事出有因,百姓们也要在大晋身上记一笔,毕竟大晋是宗主国,眼睁睁看着属国灭了是怎么回事儿。这点子隔阂起码要两代人才能渐渐被遗忘,这才过了一代人而已。而且要一个大晋宗室之后做蓟侯,要是没有燕赵歌估计也就捏着鼻子认了,现在燕赵歌还在,他敢说,燕地军民怕是要反了天了。

“让宁越走武举的路子罢。”

临原郡主的眉头拧了起来,好端端的勋贵子弟做什么要去走武举?和一棒子泥腿子争?这哪能行。

燕岚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无奈道:“你不要指望北地,北地迟早要被天家收回去的,连咏月都没有机会,就算我把宁越带到北地,他最多到校尉就会被限制住,这如何能和武举比?武进士可是天子门生。”

临原郡主一想也是,勋贵子弟做到重臣的虽然有,却不多,幸臣却不知凡几,比起正儿八经科举武举出身的远远不如。要是能在勋贵和士林中左右逢源,倒也是好事。

“宁康过些日子许是要拜师,到时候我问一问老先生,要是还有精力,就连宁越一起收了。”

临原郡主点头应下,心下却不以为然。一个二甲进士能有什么大才,就算父亲是故丞相,人走茶凉,这么多年又能剩下多少恩泽,何况不懂得借势做官,故步自封的老学究而已,哪里能给她儿子多少助力,况且又要分燕宁康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