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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得有点渴,成茵从旅行包里掏出两瓶水来,分一瓶给杨帆,态度殷勤了不少“你真是忙,休息天还要为下属答疑解难。”

杨帆启开瓶盖,没有立刻喝,思忖了下,笑笑道:“其实最近我一点也不忙,手上基本没单子可做。”

“咦?怎么会?”成茵奇道,“我知道那两个跟我们合作的项目一直没批,但你不会只接AST的单子吧?”

“的确也有做别的,不过最近……公司里有点不太平,一个单子几个人抢着做,既然有人愿意接手,OK,那就给他们做了。”杨帆苦笑。

成茵会意,咧咧嘴安慰他,“办公室政治嘛,哪里都有。我们那儿如今不也是,高登和……”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太想白乎林如辉或者高登的坏话,赶忙收住,“总之是挺麻烦的,不过忍一忍,过去就好了。”

杨帆看着她,“你对这种事怎么想?”

“我吗?不喜欢,也不想参与。”成茵闷闷地道,“我真想不通,明明都是为一家公司做事,为什么要斗得像个乌眼鸡似的,长期这样下去,对公司来说也是一种危害啊!”

“未必。”杨帆道,“每个公司都像一艘航行在海上的船,如果所有的船员全力一致往同一个方向划,说不定会因为速度太快触礁或驶错方向。如果船上的力是往四面八方使的,那就会彼此抵消,减缓航行速度,从短期看或许效率低下,但长期来看,也许可以避免沉船或误入歧途的危险。”

“哈哈!”成茵乐道,“你这说得是歪理吧!”

杨帆也笑,“歪理也有歪理的哲学。凡事得看多个方面,没有绝对的好或者绝对的坏。”

“这是不是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差不多就这意思。”

两人畅意地笑了一会儿,成茵仰头望着蓝天,感慨道:“即使整个世界早已低到尘埃里,我们也要乐观地活着,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杨帆睨她一眼,“张爱玲?”

“她原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给改编了一下,嘻嘻。”成茵忽又觉得稀奇,“你也知道张爱玲?”

“在国外时中文书很抢手,尤其是小说类,我……有个女生特别喜欢看张爱玲的书,我无聊时也会跟着翻翻。”

他骤然低沉下去的语气让成茵感到异常,忍不住回首瞟了他一眼。

杨帆的脸上果然现出些许黯淡之色。

她心头一动,一个久存心间的疑问像小虫子似的慢慢爬了上来,令她心痒难熬。

这时候的气氛称得上温馨融洽,成茵想,如果她冒死问一句不该问的,似乎也算不上罪大恶极吧。

“杨帆哥,”她慢慢挨近他,“你……”

“什么?”

成茵心跳如擂鼓,两粒眼珠子来回转动,却还硬要装出很随意的样子,“你……是怎么会……和你……第一个女朋友……分手的?”

挺普通的一句问话,她足足花了二十秒才讲完,不过,好歹被她问出了口。

杨帆的面部表情有点僵硬,但最终没有绷脸,这个敏感问题是他不太愿意触及的,但也许因为刚才提到张爱玲时,他的心思已经转了过去,便没觉得过于突兀。

成茵貌似镇静的表情下不难看出还隐藏着一丝紧张,杨帆忽然觉得,他其实并不介意和她说一说,尽管在此之前,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过。

“我们分手,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意外。”他轻吁了口气,仿佛要把多年郁积在心头的郁闷倾吐出去。

“我跟她是在一次同学会上认识的,她很活泼,有不少朋友,是个喜欢热闹的女孩,我恰好与她相反,喜欢安静,喜欢独处。”

成茵竖起耳朵仔细听,唯恐漏掉任何一个细节,想当初,她曾经为了他们的这段恋情流了多少眼泪。

“不过缘分真是个说不清的东西,也许真的有互补一说吧,我们很自然地走到一起,感情也一直很好。我还带她回家见过我父母。”

“大概是在我们相处了两年左右的时候,有一天,我忽然收到一条手机短信,来自她的一个朋友。”杨帆说着,深深吸了口气。

“那个女生在短信上说,她很喜欢我,希望和我单独见个面。”

成茵立刻屏住呼吸,眼睛瞪得老大,原来做傻事的不止她一个,这杨帆,该有多妖孽!

“你和她见面了?”她没来由地紧张。

“没有,我拒绝了她。”

成茵面庞两边的肌肉抖动了一下,下场跟自己一样。

“后来她还是接二连三给我发短信,一开始,我还回她两句,次数多了,实在有点烦,就换了号码。”

成茵完全能想像得出他冷峻的那一面,抽抽鼻子,闷不吭声地继续往下听。

“手机换了两天,女朋友就来找我,问我为什么换号码,我就告诉了她实情,还让她和那个女生保持距离:明知道我们的关系还这样做,实在算不上什么朋友。可是她听了却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