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铁、吻和阿尔山

南乔带着郑昊出去吃,郑昊跟在后面,还是老大不情愿。

“我妈说外面都是地沟油……”

“……”

南乔和郑昊在小区附近一个餐馆一个餐馆地看过去,有好些个郑昊闻着味儿都要吐了。

南乔拖着郑昊,冷冷淡淡道:“就该把你一个人扔到国外去待几年。”

郑昊抗辩道:“别说了啊小姨,我妈想让我初中念完就出国去,我在国内先享受每一顿不行啊?”

北京长大的孩子大多嘴贫,郑昊也不例外。南乔也拿这个外甥没办法,催着他快选,实在选不出来就去吃赛百味。

郑昊一听说赛百味,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小姨,你平时就吃这个啊?”

南乔说:“我晚上一般吃蔬菜沙拉。”

郑昊白了她一眼:“懒。”

南乔:“……”

郑昊说:“小姨,你怎么不找个阿姨帮忙做饭啊?”

南乔说:“你一个男的,话怎么这么多?”

郑昊说:“小姨,你会不会做饭啊?我们买点菜回家做饭吃啊。”

南乔怒道:“我不会做你想吃的中餐!”

郑昊手往对面一指:“前面,牵三条狗的你看到没有?拎着一大袋子菜,人家男人就能做菜,你怎么就不会呢?小姨你是女人吗?”

南乔恨不得一巴掌把郑昊的嘴给扇掉。

郑昊说:“小姨,中间那条狗好像认得你啊,在冲你汪啊,还想过来咬你啊。”

南乔心想郑昊你够了,那条狗认得我,那条狗全家都认得我。

时樾微微笑着:“这么闲,带弟弟出来散步?”

郑昊审视着时樾,昂头说:“我不是她弟弟。”

这些时日南乔确实一直都在忙换代工商的事情,双方都尽量以最短的时间磨合。时樾貌似做了他投资的那个综艺节目的制片人,这段时间也很少见到。上次时樾过来,两人也就是谈了几句公事,匆匆散开。

南乔见时樾目光清冷中又见几分温和,配着他手中几大袋子菜的居家形象倒是十分难得。她道:“我外甥。”

时樾看了眼郑昊,道:“哦,长这么帅气,还以为是弟弟。”

郑昊的腰杆更挺了,问:“小姨,你们认识啊?”又问时樾:“你是谁啊?你的狗挺听话的。”

——老大老二老三正并列成一排地坐着。

时樾说:“我是她男——”

南乔冷哼了一声。

时樾弯起眼睛,笑道:“南边那栋楼的朋友。”

郑昊军人世家出生,各种军犬见惯了的。只是平时在家母亲管束严格,和动物亲近的天性被压抑。这时候见到时樾的三条狗,上前去顺毛摸了两下。狗身上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对郑昊并不排斥,还摇着尾巴表示亲切。

郑昊见时樾手中几个方便袋里有菜有肉,都是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正新鲜诱人。他也不是个认生的人,问:“南边那栋楼的叔叔,你要回家做菜啊?”

时樾道:“是啊。”

“做得好不好吃啊?”

“算得上是私房菜吧。”

“你自己做了自己吃啊?”

“是啊。”

“一个人吃饭对消化不好啊。”

“这是个问题啊,怎么办呢?”

南乔听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刚刚相识,就一唱一和像说对口相声似的,简直让人忍无可忍。她打断了,问道:“时樾,你家有多余的筷子和碗吗?”

时樾一季的节目告一段落,打算在家休息几天,这才买了这么多菜。郑昊在客厅逗狗,玩xBox,时樾下厨做饭。南乔自觉自己在一边闲着不像话,便也进了厨房,问时樾要不要打下手。

时樾正在杀鱼,道:“你过来。”

南乔依言过去,保持着三分距离,问:“做什么?”

时樾说:“我脸上溅了点脏东西,帮我擦擦。”

南乔皱眉:“你自己不能擦?”

时樾放下刀,举起一双满是粘液和鱼鳞的手,向南乔脸上探了过来:“行啊,看你脸上是什么?我给你擦擦——”

南乔:“……”

时樾站在水池前面继续清洗鱼的体腔,南乔撕了两张厨房纸,浸透了水去给他擦。他刚才料理墨鱼仔的时候,被溅了些墨汁在脸上,已经干涸了。

南乔修长的手指扣着他的脸廓,将斑斑污迹一点点蹭去。眉毛和眼皮上也沾了些,他便闭了眼睛让她擦拭。他的眉毛和眼睫都很硬,漆黑,浓密又整齐,摸上去有些许扎手。

郑昊在外面全神贯注地玩xBox上的NBA游戏,打得紧张激烈,万众欢腾的音浪一浪高过一浪。

南乔忽然觉得这样的一个场景,她从不曾想象过、体验过,却仿佛植根在她心怀深处。

她和周然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同居的公寓似乎除了睡眠,就没有了别的意义。他们习惯有空就出去吃饭,周然是个讲究情调的美食主义者,三里屯外交部附近的各大异国餐厅是他们去得最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