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怨(第4/8页)

她在隔扇前面把手插进腰带中间,调整了一下呼吸,准备步入房间。

突然,房间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随即响起了男人们的哄笑声。

因为声音太过嘈杂,千加不便立即进入,接着听到年轻的女人喊:“哎呀,你太坏啦……”随后又响起新的笑声。

好像是女儿美穗在喊叫,依稀分辨出生驹也在开怀大笑。

可能是有人在恶作剧吧。即便是这样,声响也太大了。

千加忍不住拉开隔扇看,见美穗坐在正面座席上,扬着和服袖子,正准备朝邻座的生驹头上打下去。生驹则双手抱着头作回避状。周围的客人见状笑得前仰后合。

“欢迎大家光临‘松村’……”

千加用响亮的声音开说欢迎辞并鞠躬致敬。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头观看,场面很快安静下来。

“哎呀……”

生驹对千加突然闯入感到惊慌,赶忙把手从头上放下来。与此同时,美穗也把举着的手放了下来,重新坐好。其他客人也都收敛笑容,端正坐姿。

“非常感谢诸位赏光!”

千加又鞠了一躬,大家都像孩子干了坏事被发现一般,顺从地垂着眼帘。

场上热烈而又欢快的气氛,因为千加的到来而烟消云散了。

“说实话,刚才让美穗抓了一下这玩意儿……”

生驹有点尴尬地伸手拿出一个像是橡胶制成的蜈蚣。

“哎呀,没想到她那么惊讶。”

生驹认真地加以解释,千加还之以淡淡的微笑,并从末席的客人开始斟酒。

宴席上共有五个客人,生驹坐最上席。从生驹开始斟酒是礼仪,而千加反其道而行之。

并非因为刚才他和女儿恶作剧,这事暂时放置脑后。

“久违啦。挺好吗?”

千加特意向末席的客人温柔地寒暄。

客人好像觉得给自己斟酒先于董事而感到不安,先朝位于上席的生驹瞥了一眼,继而恭恭敬敬地接受斟酒。

接下来是大阪分公司一个叫村濑的人。他曾在一个月前和分公司的五个人一起来过店里。

“请允许我下次去向您致敬,照您名片上的地址就行吗?”

“不,不用那样。”

“去公司会给您添麻烦吧?”

“不是。现在也不用关照我……”

他似乎想说先给董事斟酒,千加却满不在乎地先给他斟酒。

千加依次给四个人斟酒后,最后来到生驹面前。正和美穗谈笑风生的生驹纠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今天好精神啊!”

千加没跟生驹打招呼,突然说出了这句话,她当然担心别人识破两人的关系,但话已出口。

“身体健康就好啊。”千加又敷衍性地跟上一句。

“还可以。我给你斟一杯!”

“不,我给您斟!”

千加把生驹递过来的酒盅推回去,拿起酒壶来。

“从哪儿弄到的那件玩具?”千加边斟酒边问。

“在大阪的地下街,路过时正好有人卖……”

“一个堂堂的董事买那种哄小孩儿的东西,不怕别人笑话吗?”

“看着玩嘛,只当是普通的消遣。”

千加没答话,她把目光转向生驹身旁正襟危坐的女儿:

“美穗,你去二楼的山茶之间待一会儿!”

美穗点了点头,有点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生驹。

“那再见吧!”

美穗对着生驹行注目礼,然后站起来慢慢向外走。

千加又把她叫住了。

“美穗,你离开座席时,要好好打招呼,并且不能从壁龛前经过。”

美穗的脸紧绷了起来,走回来重新坐定,冲着生驹和总经理双手扶地表示歉意。

“非常感谢!”

“哎呀,辛苦!”

面对美穗这样礼节性的告辞,生驹却像一同遭受了训斥一样低头不语。

美穗按照千加的吩咐,绕开壁龛,消逝在隔扇之后。千加随即问生驹:

“今天开的什么会?”

“没开什么会,大家只是想看看老板娘可怕的面孔。”

生驹这句话把大家逗笑了,但笑声远不及千加进门前爽朗和热闹。

生驹每每来到京都,“松村”打烊后,千加都会陪他一家接一家地喝酒,这已成为一种习惯。多数时间去生驹喜欢的茶馆或酒吧,有时也外出吃饭。

老板娘和某个客人外出活动,其他客人发出邀请时,就难以回绝。一些高级饭庄的老板娘,就因为这一理由,不接受任何人的邀请。

对于这种事儿,千加没想得多么严重。有时间,情绪好就去。没时间或情绪不好就回绝。虽说有些麻烦,但只要真诚地说明理由,客人会谅解。

包括生驹在内,也是随性而为。一般情况下,生驹吃完饭,就会说下面要去哪家茶馆或酒吧。千加能去则去,不能去,则往那家店打电话联系他。要是去了别的店,问问前家店就知道他去的下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