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第3/8页)

跟以往一样,圣子以办理公事的口吻答道。

“好的。”

电话上只说有急事要办,但不知加仓井在哪儿。

圣子喝了一口有点儿凉了的咖啡,看了眼窗外。

初冬的夜晚,夜幕正降临。寒气中,高速公路的霓虹灯在增光添彩。

大都市的夜晚又将拉开帷幕。

圣子看了会儿窗外的夜景,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六点半了。

加仓井迟到了三十分钟,这可真是太少见了。

该不会是弄错地方了吧。没有特意指定地点时,两人见面的地点一定是在N饭店。时间也的确说的是六点。

莫非为见什么人,说话说晚了些?还是正在写稿,再写两页便可截稿,打算稍迟一点儿?

圣子环顾了一圈大厅四周,目光转向了窗外。

在树木枯萎了的庭院里,水银灯冷冷地泛出白色光芒。一年又快过完了。

就在圣子呆呆地看着窗外时,服务生穿过包厢座席招呼道:“日诘小姐!在吗?日诘小姐!”

圣子朝服务生那边瞅了一眼,的确是在招呼自己,便站起了身。

“我是日诘。”

“您的电话。”

圣子拿起手提包,走到付款台旁边的电话旁,拿起了电话听筒。

“等急了吧?”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加仓井的声音。

“是。”

“对不住。”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听筒里隐隐传来说话声,“突然……去不了啦。”

圣子拿着电话听筒,没有说话。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她脑际。

“我太太去世了。”

“夫人?”

“两个小时前。”

“……”

两个小时前,正是圣子准备离开公司的时候。

“怎么回事……”

“这一个月,病情恶化,住进了信浓町医院。最近时时发作,今天下午开始越来越严重……”

听怜子说,加仓井妻子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而且,夏天去蓼科以后心脏病又发作了,便直接住进了那边的医院。

这几年来一直抱病,公司的职员几乎都没见过她。

“医生们也想尽了办法,还是不行。”

圣子想象着电话另一端加仓井此时的表情。

“现在从哪儿打来电话?”

“医院。这会儿得回家。”

“公司职员那边呢?”

“我会去通知的。”

“那……要我帮什么忙吗?”

“不,今晚不用。”

加仓井的声调很冷静,但圣子听起来声音里透着悲哀。

“所以,今天不能去了。”

“噢。”

那是当然的了。加仓井应该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在这样手忙脚乱的时候还打电话过来,圣子觉得心里挺感激的。

“那,我明天也……”

“嗯。”

“请多当心。”

加仓井像是应了一声,但声音很低,没听清楚。

放下电话后,圣子轻轻用手拢了下耳边的头发,回到了方才的座位上。

接电话前,旁边的位子是空着的,现在那里正面对面坐着两个年轻的女性,像是刚参加了什么人的结婚典礼。

圣子看着她们色彩艳丽的长袖和服,暗自思忖:加仓井的妻子真的死了吗?太突然了!难以置信。

圣子觉得加仓井很快又会打来电话说刚才那是开玩笑。

但是刚才加仓井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平静。也许早就有了思想准备,这个时刻早晚会到来。尽管是死亡消息,加仓井的声音却沉着、平静,圣子觉得,这证明他事先是有心理准备的。

当然电话里没有平日的爽朗。可是仅从声音判断,也没有慌乱的感觉。

虽说作为亡妻的丈夫、丧主,惊慌失措、万分悲痛会让人感觉失态,但加仓井也未免太过平静了。

想着想着,圣子逐渐觉得加仓井很可怜。

不用说,他要抚慰、鼓励两个孩子,还要一一应对那些前来吊唁的人,同时还要做灵前守夜的一应安排。

本来应该沉浸于悲痛中,守护在遗体旁,可现在却要东奔西走安排各种事情。

圣子的眼前,瞬间呈现出加仓井安排灵前守夜的情景。旋即又消失了。

第二天,圣子来到公司,职员们已知道了加仓井妻子死亡的消息。

总编牧村及出版部长高杉,昨晚似已去过府上吊唁。听他们说,加仓井的妻子昨天下午三点来钟突然心脏病发作。起先控制住了,可一个小时后再次发作,就那样心脏停止了跳动。

加仓井的妻子患有心脏瓣膜症,苦于心脏哮喘。今春开始病症恶化,好像医生也说不会拖得太久。

听说加仓井的妻子时常心脏病发作,为防万一,他总是将自己的去处告诉医生,以期紧要的时刻能够联系上。

这次说是下午突然病情恶化,医生直接跟在外工作的加仓井取得了联系,加仓井便直奔医院,幸好赶上了妻子的临终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