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去岳阳》(三)

2015年1月,北京。

谢兰生在床上睁眼,发现竟是下雪了。

今年初雪来的真晚。

纯白雪花一片片落,如婚纱一般轻盈,把一切轻轻罩住。太阳早已高高挂起,一缕一缕的太阳光从雪花的间隙漏出来,金丝银线缠在一起,又清冷,又温柔。

谢兰生掀被起床,感觉腰上有点儿疼。四十多了,莘野还跟二十几的男人一样,年复一年不断确认谢兰生完全属于他,可谢兰生40以后却承受不住,偶尔腰酸。

院里发出一些动静,谢兰生便踩着拖鞋走到窗前向外头看。

这一瞧,他就笑了。

冬季空旷的前院里,莘野正在中央地上用脚踩出“I”“[心]”“U”三个单词。中间的“LOVE”是一颗心。

此时,他正站在心尖儿上,扬着颈子向楼上看,还笑。

谢兰生的唇角一撩,披了件呢子大衣,一圈一圈转下楼梯,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他在莘野面前站定,笑问:“四十几的老年人了,嘛呢这是?不害臊吗?”

真是……

谢兰生他常常感觉,年过四十的莘影帝在生意场更游刃有余,更成熟强大,可在家里却活回去了,有点儿跟小孩子似的。他二十几的那些年里尖锐、嚣张、不可一世,三十几的那些年里沉稳、老道、异常精明,可现在却带着一股十分矛盾的统一。

莘野也笑了,垂着眸子。

他还是那样英俊,并没有因漫长岁月而淡去一分一毫。谢兰生每一次看到CEO们的活动照,都会觉得,他老公真是帅出单独一档了。

谢兰生把自己的唇缓缓缓缓地送上去。他抬手搂莘野脖子,呢子大衣落到雪地上。

两人吻着对方的唇,只觉得柔软甘甜。

一吻结束,谢兰生还搂着莘野脖子,挂在莘野身上,望着对方,两脚轻轻向前面滑,踩着雪,腿从莘野两脚之间一点一点地滑出去,直挺挺地,自己身体一点一点地向后倒。

他一点都不担心。莘野肯定会搂住他。

果然,莘野搂着他的腰,问:“干什么呢?”

谢兰生说:“打滑儿呢。”

莘野深深注视着他,一点一点半跪下来,让谢兰生滑得更深,帮他玩儿,帮他开心。

最后,莘野把谢兰生搁在刚掉落的大衣上,自己则是轻轻覆上,在北京的初雪清晨,在刚画好的心形当中,两人狂热地接吻。

初雪还在静静地下。他们两人在心形里边,四只脚下是心形的尖儿,彼此搂着,舌尖交缠,这热度让粘上来的雪也迅速地融化了。

许久之后两人分开。“宝儿”“贝儿”不嫌臊地又说又吻了好半天,莘野才望着谢兰生被自己吮到鲜红的唇,道:“起来吧,别凉着了。”

谢兰生的眼睛清亮:“嗯。”

“今天打算干什么去?”

“我上午去‘艺联’那边。艺联要开发布会了,加盟影院需要整理,首批片单也要筹备。下午去‘新未’总部,他们马上要搞一个互联网的‘文艺影院’。”

“嗯。”

太忙了。

不光操心自己的片子,还要操心文艺电影,甚至是整个“电影”。

谢兰生这领军人物已经当了二十年了,文艺电影的下一辈没人赶上、没人接棒,也不知道谢兰生是非常幸运还是不幸。

他在1999年就建了两个电影论坛、组织了各地观影小组,分析经典文艺电影,教育受众、培养市场,2002年又搞了自己的“独立影展”,直到2006年才完全交给周维维,2003年还弄了一个文艺影院,让人观影、发问、讨论……在对导演的支持上呢,谢兰生从1999年起就举办定期“导演聚会”,大家互相观摩作品,提出建议并且讨论,又在2003年时成立基金、开工作室,资助、投资他喜欢的文艺电影优秀项目,他还开办业余课程,培养青年导演,去年年中又答应了王先进当北电教授,每一年的每个学期集中授课8周左右,还带研究生……

在做这些的同时,他还要拍自己的片子。

莘野是真心疼他。幸好,谢兰生并不需操心他电影的出品、发行,因为一切有莘野。

“好了。”莘野拉着谢兰生手,把他从雪里拉起来,“换套睡衣再吃早餐。”

谢兰生笑:“好。”

回去换了一套衣裤,谢兰生又从二楼的次卧窗户望向那个“I [心] U”,在架子上拿了相机,撩着唇角拍了几张,打算放在“日记”里头,当作纪念,随时回顾。

照片上,白茫茫的雪地中间是偌大的“I [心] YOU”三个单词,而心尖向内的一部分被压出了一小片空地,他们曾在那儿接吻。

谢兰生觉得,他跟莘野在一起的每天每分每秒,不管是不是平淡的,他都是雀跃的,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就能让他觉得这一天、这一分这一秒与以往是那样不同,有特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