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自由俄罗斯印刷所和《警钟》 第五章(第2/6页)

“是的,这件事很蹊跷。我马上……”

“什么马上?……事情现在已不可挽回,您只要当心这个人就是了。您没有证据啊!”

这以后不久,茨维尔扎凯维奇被波兰委员会任命为驻伦敦的外交代表。他可以前往巴黎——这时拿破仑突然非常关心波兰的命运,这是它牺牲了整整一代人,也许甚至下一代人换来的。

巴枯宁当时已在瑞典——他与一切人打交道,指望通过芬兰开拓和“土地与自由社”联络的道路,以便把《警钟》和其他书报送进俄国,同时与波兰各派的代表会晤。内阁官员和国王的兄弟接见了他,他让大家相信,俄国的农民起义已一触即发,群众的情绪十分激昂。他讲得头头是道,因为他真心相信这一点,尽管他对农民起义的规模还有怀疑,但深信它的力量在日益壮大。关于拉平斯基的远征,那时还没人想到。巴枯宁的目的是在瑞典把一切安排就绪之后,便前往波兰和立陶宛,发动农民起义。

茨维尔扎凯维奇从巴黎带着但蒙托维奇6回来了。在巴黎,他们和朋友们制订了装备一支远征队,从波罗的海海岸登陆的计划。为了寻找轮船,物色能干的领导人,他们来到了伦敦。目前正在进行秘密磋商。7

……一天,我收到了茨维尔扎凯维奇的便条,要我上他那儿去一下,说这事至关重要,但他自己患了重感冒,躺在床上,头痛得厉害。我去了。真的,他病了,躺在床上。霍尔热夫斯基坐在另一间屋里。他知道茨维尔扎凯维奇曾写信给我,有事跟我谈,便想走开,但茨维尔扎凯维奇不让他走;我很高兴,我们的谈话有一个第三者作见证人。

茨维尔扎凯维奇要求我丢开一切私人感情和个人考虑,把一个人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当然,他会严守秘密,那是一个波兰流亡者,是马志尼和巴枯宁介绍给他的,但他不能完全信任这人。

“您不太喜欢他,这我知道,但是现在,这件事具有头等的重要性,我希望您告诉我真实情况,全部真实情况……”

“您谈的是布列夫斯基8?”我问道。

“是的。”

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我可能损害一个人的名誉,因为归根结底,我并不知道这人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但另一方面,我明白,茨维尔扎凯维奇的反感是有充分根据的,如果我提出反驳,可能对共同的事业造成很大危害。

“好吧,我把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您。至于马志尼和巴枯宁的推荐,我可以完全撇开不谈。您知道,我多么爱马志尼,但是他已习惯于用一切木材来雕琢,用一切泥土来塑造他的代理人,也善于为意大利的事业巧妙地利用他们,因此很难完全信赖他的意见。此外,马志尼在运用他所能运用的一切时,知道可以运用到什么程度,达到什么目的。巴枯宁的推荐更糟,这是个大孩子,正如马尔季亚诺夫说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小姑娘’,在他眼里,反正什么人都是好的。这位‘人的猎手’,只要见到一个‘红色分子’,尤其又是斯拉夫人,便喜欢不尽,对其余一切都不闻不问。您提到我与布列夫斯基的私人关系,这点也应该谈谈。津科维奇9和布列夫斯基曾企图利用我,但这个主意不是他出的,是津科维奇出的。他们没有得手,便生我的气;这一切我早可忘记了,但是他们要破坏沃尔采尔和我的关系,这一点我不能饶恕他们。我非常敬重沃尔采尔,但他身体虚弱,只能听凭他们支配。直到临终前一天,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或者承认自己意识到)。他用垂死的手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小声说:‘是的,您是对的。’(但是没有证人,利用死人是容易的。)现在我的意见便是这样:我检查了一切,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行为,甚至任何一句传闻,足以使我对布列夫斯基政治上的正直产生怀疑;但是我决不会让他参与任何重大的机密。在我的眼中,他是一个专讲漂亮话的空头政治家,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一心想担当重要的角色;如果不能如愿以偿,他会不惜一切,甚至给整个戏剧拆台。”

茨维尔扎凯维奇欠起了身子,显得忧虑重重,脸色苍白。

“好,您搬掉了我心头的一块石头……如果现在还不算太迟……我要尽力而为。”

他心神不定,开始在屋里踱来踱去。我与霍尔热夫斯基很快便走了。

“您听到全部谈话了?”我一边走一边问他。

“听到了。”

“我很高兴,希望您不要忘记,也许有一天我会需要您作证……真的,我觉得,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事后才发觉要检验一下他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