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巴黎——意大利——巴黎(1847—1852) 西方小品(第4/5页)

“没有了。”

“我还有几封信,都是非常有趣的,请到我屋里看看吧。”我的妻子说。

“算了,您的信……”

“没关系,请别客气……您这是执行公务呢,请吧……”

局长去了,简单看了一下信件,它们大多来自意大利;他想走了……

“那下面还有一封,您没看到,那是从孔斯耶尔热里23寄出的,是一个犯人的信,您瞧,您不想把它带走吗?”

“不必了,太太,”共和国的警官答道,“您的成见太深了,我根本不需要这种信。”

“您打算把这些俄文信怎么办呢?”我问道。

“请人译成法文。”

“问题正在这里,你们从哪里找翻译者?如果从俄国使馆找,这无异是告密,会使五六个人因而遭殃。我希望你们从波兰侨民中物色译员;我把这作为正式要求提出,请你们考虑。”

“我想这是可以办到的。”

“谢谢。我还有一个要求,您懂一点意大利文吗?”

“懂得不多。”

“我给您看两封信,它们没有一个字提到法国;写信的人现已落在撒丁王国的警察手里,您从内容可以看到,如果这些信给撒丁的警察拿到,他们的情况会多么糟。”

“您这是什么意思?”局长答道,开始萌发了人的尊严。“您似乎认为,我们与专制王国的警察保持着联系。我们不管别国的事。但我们不得不管我们自己的事,当街上在流血,外国人想插手我们的事务时,我们得采取必要的措施。”

“那么很好,您可以把信拿走。”

局长没有撒谎,他对意大利文确实懂得不多,因此把信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便揣进了口袋,答应以后还给我。

他的访问到此结束。第二天他便把意大利人的信退还了我,但其他信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过了一个月,我写了一封信给卡芬雅克24,问他警察为什么不把我的信归还我,又不说明他们在信上发现了什么问题——这件事对他们也许无关紧要,但对我的荣誉却至关重要。

最后一点的根据是这样:几个熟人为我的事进行斡旋,认为警察局对我的搜查和扣留信件是不合法的。

拉摩里西尔25说:“我们是想证实他是不是俄国政府的间谍。”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卑鄙的猜疑;它简直太新奇了,我一生完全公开,从无不可告人的事,就像生活在玻璃罩子里,现在突然出现了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而且来自共和国的官员!

过了一星期,我被叫到警察总署,巴莱在等我,我们一起走进迪库26的办公厅,一个青年官员接待了我们,他的态度与彼得堡那种不拘形迹的科长并无不同。

他说:“卡芬雅克将军命令警察总署退还您的信件,它们未经丝毫检查。我们收集到的关于您的情况,已使这种检查毫无必要,您已解除了任何嫌疑。这是您的公文包,是不是请您在这张写好的纸上签个字?”

这是一张收据,说明“全部信件完整无缺,业已退回本人”。

我迟疑了一下,问道,是否让我先检查一下更好?

“它们根本没人动过。瞧,封条还封着。”

“封条是完好的。”巴莱说,要我放心。

“这不是我的封条。我也没有贴过封条。”

“这是我封的,而且钥匙在您那儿。”

我不想争吵,只是笑了笑。这惹恼了两个人,科长顿时变成了处长,拿起一把小刀,割开了封条,用相当粗暴的声音说道:

“既然不相信,请检查吧,不过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奉陪。”说完便神气活现地哈了哈腰,走出了办公室。

他们的生气使我相信,我的信件确实没有检查过,因此我只是稍稍翻了一下,便在收据上签了字回家了。

1 本书第四卷第三十三章末引用了这几段,因《梦》完稿于1853年末,较第三十三章为早。

2 本文写于1853年末。——作者注

3 赫尔岑的妻子去世的一年。

4 指那不勒斯国王斐迪南二世和教皇庇护九世,他们在1848年意大利民族解放运动高潮中,都曾表现一定程度的开明姿态。

5 1848年3月21日罗马人民为声援维也纳的革命和米兰的起义,举行了示威游行。

6 1848年3月18日米兰人民举行起义,反对奥地利统治,奥军被迫逃离米兰。

7 阿尔贝特(1798—1849),1831至1849年的皮埃蒙特-撒丁王国国王。为争取撒丁王国在意大利的领导地位,阿尔贝特表示支持民族解放运动,于1848年3月向奥地利宣战,失败后退位。

8 意大利革命者。

9 指赫尔岑夫人和她的三个女友,她们是与赫尔岑一家一起前往意大利的。

10 马略(约公元前157—前86),古罗马将领,曾任护民官和执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