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知己良朋(第2/2页)

如果在这异教徒的心中还潜藏着对我的冷漠之冰,这一番愉快友好的喷云吐雾很快就将其融化殆尽了,只留下一对密友。他似乎很自然很情愿地就接受了我,我对他也是如此;当我们抽完了烟,他把前额抵在我的前额上,拦腰抱住我说,我们从此就成亲了;按照他家乡的习语,意为我们是知心朋友了;如果需要的话,他愿意为我去死。对于本国人来说,这种突然迸发的友谊火焰似乎有点太早,是一件不大值得相信的事,但是对于这个单纯的蛮子而言,那些陈规旧习就不再适用了。

晚饭之后,我们又友好地闲聊了一阵,抽了一阵子烟,便一起进屋了。他把他那个涂了油的死人头送给我做礼物;取出他硕大的烟袋,在烟草下面摸索了一阵,掏出大约三十块银币摊开在桌上,机械地把银币分成同样的两份,把其中一份推到我面前,说是我的了。我正要表示异议,他便把银币全都倒进了我的裤子口袋,让我作声不得。我只好让它们留在那里。然后他开始做晚祷,取出他的偶像,挪开纸包的壁炉遮板。凭借某些手势和迹象看,我认为他是急于想让我加入;但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颇费踌躇,如果他邀请我,我是应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我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出生和成长于绝对可靠的长老会的关怀下。我怎么能和这个野蛮的偶像崇拜者一起崇拜他那一块木头呢?但是何为崇拜?我不由得想到。你现在假设一下,以实玛利,那宽宏大度的上帝执掌天地,也包括异教徒及其他一切,他有可能嫉妒一块微不足道的乌黑的木头吗?绝不可能!但是何为崇拜?——依照上帝的意志行事——那就是崇拜。而何为上帝的意志?——我愿意让我的同伴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我的同伴——那就是上帝的意志。现在,奎奎格是我的同伴了。我希望这个奎奎格怎么待我呢?哎呀,要他与我一起按照我独特的长老会方式做崇拜仪式吧。这样一来,我就必须和他一起做他的那种仪式,因此,我就得成为一个拜偶像的。于是我点燃了刨花,帮助他把那个无辜的小偶像竖起来,和奎奎格一起用烧过的饼干给它上供,在它面前膜拜了两三次,亲吻它的鼻子,做完了这些,我们脱衣上床,自觉良心无忧,也对得起世界了。不过,我们不再闲聊上一会儿是不能入睡的。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没有任何地方像床一样适合朋友之间信任的交流了。据说,夫妻就是在床上向彼此敞开心扉的;有些老年伴侣经常躺在一起聊天,回忆过去的时光,直到黎明。于是,我和奎奎格——惬意友爱的一对儿,就那样躺着,度着我们的心灵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