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软椅的女人(第3/3页)

她的太太也和他一样火冒三丈,嘴里骂个不断:“这个婊子!这个婊子!这个婊子……”找不出别的话来解气。

舒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大步地在桌子后面走来走去,睡帽歪到了一边的耳朵上。他唠唠叨叨地说:“大夫,这真叫人莫名其妙!竟让我碰见这么可怕的事!怎么办?怎么办?要是我在她活着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非得让警察来把她抓进监狱不可,她一辈子休想出来!我可以向您担保。”

我愣住了,没想到好心换来驴肝肺,一时,我不知说什么好,不知做什么好。但我受人之托,总得善终其事才行呀,于是,我又说:“她托我把她全部的积蓄交给您,总共是两千三百法郎。既然我刚才讲的事情好像使您极不愉快,也许最好的办法是把这笔钱施舍给穷人。”

两夫妇都大吃一惊,呆呆地望着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堆钱,有各个国家各个地区的,有各种标志的,有金币,也有零子儿,清点完毕,我问:“二位决定怎么办?”

舒盖太太先开口:“既然是这个女人最后的遗愿嘛……我看,我们就很难拒绝啦。”

当丈夫的略微有点尴尬,也跟着说:“我们至少可以用这些钱给我们的孩子买点东西。”

我冷冷地说:“随你们的便。”

丈夫又说:“那就把钱给我们吧,既然她委托您这么做,我们也会想出办法把钱用于某项慈善事业。”

我把钱交给了他们,便告辞走了。

第二天,舒盖来找我,劈头就问:“她把自己那辆车留在这里了……那个女人。您打算如何处理?”

“没有什么打算,如果您想要,那就拿走吧。”

“太好了;正合我意,我想把它放在菜园子里当窝棚用。”

他正要走,我又叫住他,说:

“她还留下一匹老马和两条狗。您要不要?”

他听了一愣,说:

“啊,不要,不要,我要它们有什么用?您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他笑了笑,向我伸出手来,我只好握了一下,您说,我有什么办法呢?在同一个乡镇,低头不见抬头见,医生与药剂师是不能结仇的。

我把两条狗留在我家。神父要了那匹马,因为他家有一个大院子。那辆车被舒盖拿去当窝棚了;那笔钱,他则用来买了五张铁路债券。

这就是我一生之中所见到的唯一一次至死方休的爱情。

老医生讲完了故事。

侯爵夫人眼里满是泪水,长叹一声,说:

“毫无疑问,这种女人才懂得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