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诺夫(第3/31页)

伊凡诺夫:这都是满嘴胡话,米沙……如果你不想和我吵起来,这些计划你就自个儿留着用吧。

鲍尔金:(坐在桌子上)当然喽……我早知道准是这样……你自己什么也不干,可也不许我干。

人物同上,沙别尔斯基和里沃夫上。

沙别尔斯基:(正和里沃夫走出房子)医生们和律师们恰恰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律师只抢你的钱,可是医生呢,又抢你的钱,又害你的命……我说的可不是在座的。(坐在长凳子上)都是些走江湖的,投机取巧的啊……也许,在阿尔卡吉亚,常例里边或许有几个例外。但是啊……我这一辈子里头,在医生身上花去的就有两万左右,可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医生,叫我觉着他不是一个领了执照的骗子的。

鲍尔金:(向伊凡诺夫)是嘛,你自己什么也不干,可什么也不叫我干。所以咱们才没钱啦……

沙别尔斯基:我再说一遍,我说的可不是在座的……也许有例外,虽然实在是……(打呵欠)

伊凡诺夫:(合上书)你觉得怎样,大夫?

里沃夫:(回头望望窗子)还是我早晨跟你说的:她必须立刻到克里米亚去。(在台上来回踱着)

沙别尔斯基:(咯咯地笑)克里米亚!米沙,你和我为什么不打定主意当个医生去呢?这多么容易呀……每逢昂戈夫人和奥菲利娅因为没事做而发起喘来,咳嗽起来,你马上拿过一张纸来,按着你那行当的规矩,开上这么一个药方就得了:第一,要个年轻的大夫;再呢,到克里米亚旅行一趟,在克里米亚找个鞑靼向导……

伊凡诺夫:(向沙别尔斯基)咳,住嘴吧!你怎么这样没完没了哇!(向里沃夫)要到克里米亚去,得有钱。即使我真能想得出办法,她也绝对不肯去。

里沃夫:肯,她肯去。

停顿。

鲍尔金:我说,大夫,安娜·彼特罗夫娜真的病得非到克里米亚去不可吗?

里沃夫:(回头看窗子)是的,她是肺痨。

鲍尔金:哟……这可真糟……我早就觉得她那样子好像活不长了。

里沃夫:但是……声音不要这么高……她在屋子里会听见的。

停顿。

鲍尔金:(叹着气)这样的生活啊……人的生活就像野地里长得漂漂亮亮的一朵花,来了一只山羊,把它吃了,那么,这朵花就算没有了。

沙别尔斯基:什么都是荒谬、荒谬、荒谬的啊……(打呵欠)荒谬和骗局。

停顿。

鲍尔金:听我说,先生们,我一直在教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怎样去弄钱。我刚才还给他想了一个堂皇的计划呢,只是他跟往常一样,总是泼冷水。劝不动他……你们就看看他的样子吧:伤感、忧郁、消沉、神经衰弱、垂头丧气……

沙别尔斯基:(站起来,伸懒腰)你给谁都想过计划,你这个天才。每个人你都教给他怎样去生活,你似乎也可以在我身上试一回呀……给我上一课,你这个有智谋的人,给我指出一条出路吧……

鲍尔金:(站起来)我洗澡去……再见了,先生们。(向伯爵)你能走的路子多得很……我如果处在你的地位,不出一个星期,准能进两万。(走)

沙别尔斯基:(跟上他)用什么办法呢?喂,教教我。

鲍尔金:用不着教。很简单。(走回来)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给我一个卢布!(伊凡诺夫一句话没有说,把钱给他)Merci!(向伯爵)你手里的王牌还多得很哪。

沙别尔斯基:(跟上他)那么,这些王牌都是些什么呢?

鲍尔金:我如果处在你的地位,不出一个星期,即使不往多处打吧,也准能进三万。(和伯爵下)

伊凡诺夫:(停顿一下之后)多余的人,多余的话,非得回答不可的无聊问题——这一切,都叫我厌烦得非常不舒服啊,大夫。因此我逐渐变得好发脾气、急躁、粗暴了,连自己也都不知道怎么这样庸俗了。我成天不断地头疼;我睡不着觉,耳鸣……然而又没有法子把这一切摆脱掉……我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哇……

里沃夫:我要跟你郑重其事地谈一谈,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

伊凡诺夫:谈什么?

里沃夫:关于安娜·彼特罗夫娜。(坐下)她不肯到克里米亚去,可是跟你一块儿去,她会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