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尾 声(第2/3页)

伊斯班袅拉号愈行愈远,渐渐听不到喊声了。大概他们彻底绝望了吧,我看见其中一个家伙最后大叫了一声,跳起来举枪就放。“砰!”滑膛枪的子弹从西尔弗头顶上快速飞过,将主帆穿了个窟窿!

这一枪吓得大家赶紧躲在舷樯后面。等我再次探出头时,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已完全看不见,连沙尖嘴本身也远得渐渐看不清了。

时近中午,伊斯班袅拉号返航的行程极为顺利,藏宝岛最高的岩峰沉入了蔚蓝色的地平线以下。即将结束这趟凶险的寻宝之行,船上的每个人都显得非常兴奋和激动。

由于人手少得可怜,所有船员们都尽力做事,只有斯摩列特船长躺在船尾的一张垫子上下命令。他的伤势虽然已有比较明显的好转,但还需长时间静养,我们将船头对准西班牙属美洲的最近一个港口直驶而去。

返航并非一帆风顺,伊斯班袅拉号在这段回程中接连遭遇了两次风浪。第一次风浪来袭时,正是中午时分,阴云低沉,风雨肆掠着海面,风浪猛烈地拍打着礁石,发出巨大的轰鸣,伴随着风声、雨声、波涛怒吼声,大海露出了狰狞的一面,堆涌而起的阵阵波峰在雨幕风幔中时隐时现。风浪的外形很不规则,杂乱无章,前后起伏,后浪赶前浪相互吞没,至少不低于六级风浪,当时情形真像是天地作乐,群魔乱舞……伊斯班袅拉号被挟裹其中,颠簸穿行,船员们被折腾得个个呕吐不止,斯摩列特船长被牢牢捆在船上,全船人都在咬紧牙关坚持着。

第一次风浪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船员们感觉昏昏沉沉,好在船体与人员都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两个多小时后,大海彻底恢复了平静,它就像一个嬉闹的孩子总会有些顽皮的冲动,一旦玩累了它便恢复常态,重新载着伊斯班袅拉号缓缓前行。

我头一次经历如此狂风恶浪,还没缓过神来,肆虐的大海重又凶相毕露,发起第二次进攻。第二次风浪时间较短,但风力更猛,浪头更大,不时有六米多高的巨浪直直扑上甲板,在海风的咆哮下,狂怒着渗入船体。为了防止自己失控,我叫葛雷帮忙将自己也捆在了舱房里。船上人手不多,伊斯班袅拉号就像被风浪之鞭任意抽打的小小陀螺,有时左摇右晃,有时团团打转,整只大船处于完全失控状态。好在这次风浪持续的时间也就半个多小时,伊斯班袅拉号才没过多偏离航道。待风平浪静时,它再度回归航道,艰难而顽强地驶向目的地。

日头西沉时,大船到达了港口,伊斯班袅拉号在海港里下锚停泊,此时,所有的船员们都快累垮了。即便没有这两次风浪,船上的每个人也都意识到需要上岸补充一些精干的水手——是啊,船员太少了,此后航程漫漫,再不增添人手,伊斯班袅拉号将会发生种种难以应付的险境。

船员很好找。我们刚一到港,还未上岸,就有许多小船围拢上来。船上的黑人、墨西哥人、印第安人和混血儿纷纷向我们兜售着水果蔬菜,一个劲儿地表示,只要我们愿意扔下钱币,他们甘愿现场表演潜水,从这些人里随意即可挑选到不少像样的水手。

看到那些温和微笑的面孔、种类繁多的热带水果,特别是华灯初上的小镇景象,真是令人觉得惬意无比,这和藏宝岛上那种杀机四伏、血雨腥风的气氛形成多么鲜明的对比!乡绅老爷和医生带我上岸玩了整整一个晚上,我们在城里碰上一个英国军舰的舰长,几个大人聊了起来,聊起我们的伊斯班袅拉号,也聊起他的军舰。总之,那一夜,我们玩得非常高兴,几人尽兴而归时,天都快亮啦。

那天晚上,我们把本·甘恩留下守船。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西尔弗逃跑了!这个狡猾的厨子约翰·西尔弗大概一路上都在寻思着脱身之计吧,当晚的确是个好机会,他早就看出本·甘恩是自己可以利用的薄弱一环,于是,便趁我们不在之际,坐在舱房里对着本·甘恩开始鼓动自己的如簧之舌。

“本·甘恩,我的兄弟,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除了留在岛上的三个人,现在活下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了,就凭这一点,你还能否认我们不是兄弟吗?”西尔弗出口便不同凡响。

虽然时隔多年,可怜的本·甘恩眼里却仍然对这位瘸腿厨子心怀怯意,他惶恐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西尔弗哂笑两声,有几分自得地说道:“当年弗林特一双手杀了六个兄弟,足以说明他本性凶残,可就是这么个恶魔却偏偏只怕我。兄弟,我想你是明白其中缘由的。”

本·甘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西尔弗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也是我海上生涯的最后一次出海啦,虽然险象环生,最后落得两手空空,但好在还保住条命。本·甘恩,我有这个下场你可是功不可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