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寻宝路上

第二天清晨,木屋里的人全被一个清晰、爽朗的声音惊醒了!靠在门柱上打盹的岗哨猛地跳起来。那声音正向这边喊道:“屋里的伙计们听着,医生来了!”

真的是李甫西医生!虽然我很高兴听到他的声音,可高兴里还夹杂着别的滋味,一想到自己擅离职守、偷偷溜走的事就觉得特别难为情,再看看自己最后只落得个身陷虎穴的下场,更觉得没脸见他。

此时天未大亮,想必医生是天还没亮就动身赶来了,我跑到射击孔前往外一看,见李甫西医生正站在齐膝的晨雾之中。

“早上好,医生,你来得可真早啊。”西尔弗也起来了,满脸堆笑地招呼着,“早起的鸟儿吃得饱。乔治,清醒清醒,快去扶着李甫西医生跨过栅栏。啊,医生,我说,你的病人昨晚睡得都挺好挺快活。”

西尔弗拄着拐杖说了好一阵废话,一只手还撑着木屋墙头,那声音、举止、气派、表情还是老约翰的原样。

他继续说道:“李甫西医生,我们还给你准备了一件意外的礼物哩。这儿昨晚来了个小客人,嘿嘿,他可是我们的新房客呢。医生,他身强体壮,精神饱满,昨天夜里整整一宿都跟我老约翰挨在一起,睡得香着哩!”

这会儿,李甫西医生刚跨过栅栏,我能听出他声音都变了。“你是说吉姆?小吉姆?”他急切地问。

“没错,正是那个机灵的小家伙。”西尔弗微笑着说。

医生停步不前,但没说什么,过了几秒钟,他又走了过来,开口说道:“好吧。咱们先办正事,后叙友情,这话好像你说过,西尔弗,让我先去看看病人。”

李甫西医生走进木屋,看了我一眼,冷冷地点点头,直接奔向病人。虽然他知道在这伙背信弃义的魔鬼中间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但好像无所顾忌。他跟受伤的海盗闲聊着,如同在国内给一户正派人家看病,大概这种无私的行为对周围的海盗们多少有一些影响吧,他们的态度似乎没那么恶劣。也许那会儿,他们忘了与医生是敌对的两方,医生还是随船医生,他们还是忠心耿耿的水手。

检查了一番那个头上缠绷带的海盗后,李甫西医生说:“我的朋友,你的病情正在好转,可真算是白捡了条命。你的头就像是铁打的。”他又转过头问黄眼珠海盗:“怎么样,乔治,好点没?脸色还是比较差,你的肝功能很紊乱,吃上药没?喂,伙计们,他有没有吃药?”

“吃了,医生,他真吃了,我们都看到的。”摩根应声道。

“自从我当上反叛分子的医生,我看还是叫狱医比较合适。”李甫西医生以一种幽默而愉快的口吻说,“我要把保全你们每个人的性命看作是与自己荣誉攸关的事,这样才可能把你们交给乔治国王和绞架。”

海盗们面面相觑,这句击中要害的戏言使他们无言以对。

“医生,狄克觉得很不舒服。”有个海盗喊起来。

“怎么回事,狄克?”李甫西医生招呼着那个最年轻的海盗,“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舌苔。”

狄克乖乖走上前,医生要他张开嘴,小心地观察了一番后说:“你要是能舒服才怪呢,这舌苔能吓坏法国人,你也害上热病了。”

“那是报应,就因为他撕了《圣经》。”老摩根跟了句。

“难怪西尔弗经常说你们蠢得连驴子都比不上。”医生讥讽道,“连新鲜空气和瘴气、干燥的土地和传播瘟疫的臭泥潭都分不出来。我认为很可能你们都染上了疟疾,当然,希望这一点只是猜测。这种病在彻底治愈以前,很让人遭罪。你们都在沼泽地里宿营,是不是?西尔弗,有一点我真搞不明白,你在这伙人里算是最聪明的一个,可在我看来,你连最起码的卫生常识都不懂。”

医生从药箱里取出药,依次发给他们。看到他们接受医嘱时的那种听话样子,他们根本不像杀人不眨眼的叛逆海盗,倒更像是贫民小学里的孩童。

做完手头工作,医生这才抬起头来说了句:“好了,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现在,如果你们没意见的话,我想跟那孩子说两句。”他朝我这儿略一摆头。

乔治·墨利正在服用一种难以下咽的药物,苦着脸眉头紧皱,一听医生这话,立即转过那张凶脸大喊道:“不行!”

“啪!”西尔弗在酒桶上猛地拍了一巴掌:“住口!”他像头雄狮般环顾着四周吼叫道,乔治·墨利顿时哑了火,其他海盗也惊得瞪眼干看着,不敢放声。

西尔弗接下来又用温和平静的语调转过头说:“医生,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我知道你很喜欢这小家伙。我们大家对你的一片好心感激不尽,你也看到了,我们完全信任你,你给的药都当甜酒喝了。吉姆,过来,吉姆,”他朝我招手,我走过去,那家伙依然保持着和缓的语速说,“尽管你生在穷人家,但称得上是位正人君子。现在,你能不能用人格担保,向我们保证你不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