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圆梦人接着讲猫与老鼠的故事……

猫用微弱的声音苦苦向老鼠哀求道:“鼠兄,我是来向你祈求慈悯的,你何必这样行事呢?我因年迈体弱,四肢乏力,在田地里已经转了一个晚上,再也走不动了,求你让我在你家熬过今夜吧!有多少次,我真想自杀,一死了之,也好永得安逸。鼠兄,我现在就在你的洞门外,天正下雨,冷得很哪!看在安拉的面上,拉兄弟一把吧!让我在你的走廊上呆一夜都行。鼠兄,我是个可怜的异乡客。常言说得好:‘谁留宿可怜的异乡客,世界末日来临时,他的住所就会成为天堂。’鼠兄,你最应该得到我的报偿。求你让我借宿一夜吧!明日一早,我就会走的。”

老鼠听后,开口说道:“你是我的天敌,你是以食我为生的,我怎可让你进入我的洞中?我真担心你欺骗我、背弃我,因为那是你的本性,而且你是从来不守信用的。常言道:‘不可将美女托付给好色之徒,不能将钱财交给穷汉保管,不能将干柴投入烈火。’我不能把自己交给你的。常言又说:‘本性上的敌对意识,常因其主体弱而增强。’”

猫听了之后,用更加低沉的语调和更可怜的语气说:“鼠兄,你讲的全是至理名训,千真万确,我不否认。不过,我还是求你宽谅我往日对你的那种天然敌对行为。常言说得好:‘宽恕同类者,必得安拉宽恕。’我虽然过去是你的敌人,但今天我是为寻求友谊而来。常言道:‘若欲化敌为友,就应该善待之。’鼠兄,我向安拉保证,永不伤害你;再说,我也没有那种能力了。鼠兄,请你相信,依靠安拉,接受我的诺言和保证,行行好吧!”

老鼠说:“与我世代为敌,惯于欺骗我的人,我怎能相信他的保证和诺言呢?假若我们之间的敌对关系不涉及血肉、性命,事情就好办了。然而你我之间是有关生死存亡的对立呀!谚语说得好:‘信任敌人,无异于把手伸进蛇的嘴里。’”

猫怒气冲冲地说:“我已经心力衰竭、体力不支、濒临死亡了。我很快就会死在你的洞门口,罪恶可在你呀!因为你本来可以救我,你却是见死不救。这是我要对你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老鼠听猫这样一说,内心深深敬畏安拉,慈悯之心顿生,心想:“谁想依靠安拉战胜敌人,那就该同情、善待敌人。在这件事上,我把自己的一切全部托付给安拉了,救猫一命,以期得到报偿。”

想到这里,老鼠走出洞门,把猫拖入了自己的洞中,过了一会儿,猫的体力慢慢恢复过来,但却不时地叹息自己体弱无力,缺少朋友。

猫在老鼠洞中住了下来,老鼠对猫温柔和气,听猫谈天论地,不离猫的左右,殷勤备至。

不料,猫却突然一跳,把住洞口,恐怕老鼠逃出洞去。老鼠想去洞外觅食,便走到猫面前告别。老鼠刚一走近猫,猫便伸出爪子将老鼠抓住,然后用嘴叼住,继而抛向天空,待老鼠落地,又用爪子抓住,再抛向天空。老鼠着地后跑开,猫立即追过去抓住,用嘴叼住,再抛向天空……如此抓住、抛出、戏耍、折磨老鼠,无止无休。

这时,老鼠向安拉求救,开口斥责猫,说:“老猫呀,你许下的诺言哪里去了?你发的誓又在何处?我把你拖进我的洞中,如此善待你,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报偿?常言说得对:‘谁相信敌人的诺言,谁就无缘自救。’谚语又说:‘谁把自己交给敌人,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不过,我把自己托付给了安拉,安拉会救我挣脱你的利爪的。”

猫正要捕食老鼠时,一个猎人带着猎狗来到了大树下。猎狗走到鼠洞口,听到洞口传出搏斗厮杀的声音,以为狐狸在捕食什么猎物,于是探身入洞,一心想抓狐狸。

猎狗刚入洞口,不料却看见一只猫,于是伸出利爪,将猫拉了出来。猫见自己落入猎狗爪中,急于逃命,松开爪子,老鼠当即逃走,庆幸自己尚未受伤。

猎狗抓住猫,一口咬断猫的脖子,猫当即一命呜呼。

格言说得妙:“慈悯人者,终得慈悯;虐待人者,定受虐待!”

圆梦家讲完这个故事后,对国王说:“国王陛下,这就是猫与老鼠之间发生的故事。从这个故事可以得之,任何人都不应该背弃自己的人。骗子和背信弃义者就会落得猫的下场。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善恶俱报。’国王不必痛苦、难过。你的儿子经过一个暴虐、蛮横阶段,就会回到正道上来。这便是宰相不肯直说的那件事,也是宰相的高明所在。常言说:‘胆小怕事者,往往是最博学、最心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