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纤(第3/4页)

一次,奚山在古家的旧邻居家借宿,偶然谈到当年无处可归,投宿到古家的事情。主人说:“客人弄错了吧。东邻是我家大伯的一处别墅,三年前,住在里面的人动不动地看见一些怪异的事情,所以已经空废了很久,怎么会有什么老头老太留你住宿呢?”奚山听了很惊讶,但也不是很相信。主人又说:“这个宅子一直空着,已经有十年了,没有人敢进去。一天,宅子后面的墙倒了,大伯过去一看,只见石头下面压着一只像猫那么大的巨鼠,尾巴露在外面,还摇晃着呢。大伯急忙回家,叫了好多人一同去看,老鼠已经不见了。众人都怀疑那东西是个妖怪。又过了十几天,人们前去再看,却没有一点儿动静了。又过了一年多,才有人住进去。”奚山听了,更加觉得奇怪。他回到家中,悄悄地跟家里人说起这事,大家都怀疑新媳妇不是人,暗暗地替三郎担心,但三郎还和平时一样对阿纤恩爱有加。时间一长,家里人纷纷猜疑议论。阿纤也渐渐地察觉了,到了晚上对三郎说:“我嫁给你已经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做过一点儿有失妇德的事情,现在竟然不把我当人看。就请你赐我一张休书,听凭你自己再去找一个好媳妇。”说完,就流下了眼泪。三郎说:“我的一片心意,你应该是早就知道的。自从你进门以来,我家日益富裕起来,大家都认为是你把福气带到我们家来的,怎么会有人说你的坏话呢?”阿纤说:“你没有贰心,我难道不知道吗?但是众说纷纭,恐怕我还是免不了被遗弃。”三郎再三安慰劝说,阿纤才平静下来。但是奚山心中始终放不下,每天都找善于抓鼠的猫,来窥探阿纤的反应。阿纤虽然不害怕,但也紧锁双眉,怏怏不乐。一天晚上,阿纤对三郎说母亲有点儿病,并向三郎辞别要去侍候她。天亮以后,三郎前去问候,只见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三郎害怕极了,派人四处打听她的踪迹,却得不到一点儿消息。三郎心中急躁不安,吃不下也睡不着。而他的父兄都感到很庆幸,轮流地来安慰他,准备替他续婚,但是三郎很不高兴。等了一年多,阿纤音信全无,父亲和兄长动不动就讥笑责骂三郎,不得已,他就花了重金买了一个妾,但心中对阿纤的思念却丝毫没有减少。

又过了几年,奚家渐渐地贫穷下去,于是众人又都想起了阿纤。三郎有个叔伯弟弟名叫奚岚,因为有事到胶州;途中绕道去看望表亲陆生。夜间,奚岚听见邻居家有人哭得很悲伤,但没有来得及打听。等他返回时,又听见了哭声,便问主人是怎么回事。主人回答说:“几年前,有一对寡母孤女,到这里租了房子住下。一个月前,老太太死了,只剩下那个孤女,又没有一个亲人,因此伤心地哭泣。”奚岚问道:“她姓什么?”主人答道:“姓古。她家经常关着门,不和邻居往来,所以不知道她的家世。”奚岚吃惊地说:“她就是我的嫂子呀!”于是便去敲门。只听屋里有人擦着眼泪出来,隔着门应声说道:“客人是什么人?我家里本没有男人。”奚岚透过门缝往里一看,果然就是嫂子,便说:“嫂嫂开门,我是叔叔家的阿遂。”阿纤听了,拉开门闩,请他进来,向他诉说自己的孤苦,看上去十分凄凉悲伤。奚岚说:“三哥想你想得很苦。夫妻之间即使有点儿矛盾,为什么要远远地逃到这里来呢?”说完,就准备租车子带阿纤一同回去。阿纤伤感地说:“我因为别人看不起,才和妈妈隐居到这里来。现在又回去投奔人家,谁还不拿白眼看我?如果一定要回去,就得和大哥分开来过,不然的话,我就服毒自杀!”奚岚回去以后,把情况告诉了三郎。三郎连夜赶去。夫妻相见,都伤心地流下眼泪。第二天,又告诉了屋主。屋主谢监生早就觊觎阿纤的美貌,想把他弄到手做小妾,所以好几年都不收房租,频频地向古老太暗示,都遭到了古老太拒绝。古老太死后,他暗自庆幸可以弄到手了,但是三郎突然到来,破坏了他的阴谋。他便算出这几年来的房租,让阿纤一次还清,以此来刁难他们。三郎家本来就不富裕,听说要交的房钱很多,脸上露出很忧郁的神色。阿纤说:“不妨事。”然后就领着三郎去看仓库中存放的粮食,大约有三十多石,偿还房租绰绰有馀。三郎很高兴,就去告诉谢监生。谢监生不要粮食,故意索要银子。阿纤叹息着说:“这都是我自己造的罪孽啊!”于是便将谢监生想娶她为妾被拒绝的事情告诉了三郎。三郎很生气,打算到县里去告状。陆生制止了他,替他将仓库的粮食分给了乡亲们,聚起一笔钱偿还给谢监生,用车子将三郎、阿纤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