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的经验(第4/12页)

“那个新来的小伙子的举动非常奇怪哩,司令官。”

“怎么个奇怪法?”

“咳,司令官,他一天到晚老在写字。”

“写字?他写些什么——是信吗?”

“我不知道,司令官;可是他一下了班,就老是在炮台各处钻来钻去,东张西望,老是一个人——我敢赌咒说,炮台上随便哪个角落里没有哪一处他没有到过——而且他老是过不了一会儿又拿出铅笔和纸,乱画一些什么下来。”

这使我起了一种极不愉快的感觉。我想要挖苦这种疑神疑鬼的想法,可是当时只要形迹稍有可疑的事情,都不能怪人家多疑,所以也就不便挖苦。当时在我们北方,到处都发生一些事故,提醒我们随时都要提防,随时都要怀疑才行。于是我联想到这个孩子来自南方这个耐人寻味的事实——是最靠南的地方,路易斯安那——

在当时的情况之下,这个念头是叫人放心不下的。可是我这时候给瑞本下命令处理这桩事情,心里却感觉到一阵隐痛。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做父亲的在那儿捣鬼,要叫他自己的孩子受到羞辱和损害似的。我吩咐瑞本不要声张,静待时机,能给我想办法找到那孩子写的东西的时候就给我找一些来,不要让他知道。我还特别指示瑞本千万不要有什么举动,叫那孩子发现自己被人注意了。同时我还命令瑞本照常允许那孩子有原先那些行动自由,可是他进城去的时候,要派人老远盯住他。

以后两天之中,瑞本向我报告了好几次,毫无结果。这孩子还是在写,可是每逢瑞本走近他身边,他就满不在乎地把他写的东西塞到口袋里。他到城里一个没有人的旧马棚那儿去过两次,待了一两分钟就出来了。我们对这类事情可不能大意——

看样子是有点儿蹊跷。我心里不得不承认我渐渐有些不安了。我跑到我私人的住处,把副司令找来——

他是个很有智慧和判断力的军官,是杰姆士·华特生·韦布将军的儿子。他很惊讶,也很着急。我们把这桩事情谈了很久,最后的结论是应该进行秘密搜查。我决定亲自执行这个办法。因此我叫人第二天早上两点钟就把我叫醒,不大一会儿,我就到了军乐队的宿舍里,趴在地下,在那些打鼾的弟兄们当中用肚皮贴着地板爬过去。后来我终于到了我那酣睡的流浪儿床前,谁也没有惊醒,我把他的衣服和背袋拿到手,又偷偷地爬回来。我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韦布还在那儿等着,急于要知道结果如何。我们马上就动手搜查。衣服使我们大失所望。我们在口袋里找到一点空白纸和一支铅笔;此外除了一把大折刀和孩子们藏起来当宝贝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和无用的废物而外,什么也没有了。我们又怀着希望去搜查背袋。那里面又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反而碰了个钉子!——

一本小《圣经》扉页上写着这么几个字:“先生,请看在他母亲的面上,对我这孩子照应点吧。”

我望了望韦布——他垂下了眼皮,他又望了望我——我也垂下了眼皮。两人都不作声。我恭恭敬敬地把这本书放回原处。韦布马上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过了一会儿,我提起精神来,再去完成这桩不是滋味的工作,我把偷来的东西送回原处,还是和原来那样趴在地上爬过去。这似乎是与我所干的那桩事情特别相宜的姿势。

完事之后,我老实地说,真是高兴到了极点。

第二天中午瑞本又照常来报告。我截住他的话说道:

“这桩可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简直是把一个可怜的小把戏当成个妖怪来对付,其实他就像一本赞美歌一样,对我们是毫无妨碍的。”

上士显得很惊讶,他说:

“唉,您也知道,这是您的命令呀,司令官,并且我还弄到了他写的一点东西呢。”

“那里面说些什么?你怎么弄到的?”

“我从门上的钥匙洞里偷看,看见他在写字,所以我估计着他大概写完了的时候,就小声地咳嗽了一下,我马上看见他把写的东西揉成一团,丢到火里,东张西望地看有没有人来。然后他就安然无事,显出非常愉快和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一下我就走进来。高高兴兴地和他混了一阵儿,再打发他出去干点事情。他丝毫也不惊慌,马上就走了。炉里是煤火,才生起来的;他那个纸团丢到一大块煤后面去了,掉在看不见的地方;可是我还是把它弄出来了,这儿就是,连烤都没有烤糊哩,您瞧。”

我把这张纸条望了一眼,看了一两句。然后我就叫上士出去,并且吩咐他去给我把韦布找来。那纸上写的全文是这样的:

特伦布尔要塞,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