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威廉士太太和闪电(第3/3页)

“哼,我也不大明白。这句话好像是有点含糊。德文书里所说的办法多少都有点含糊。不过我想那句话主要是属于与格的,有些地方为了吉利,掺进了一点儿属格和对格;所以我猜这是说你必须弄些金属在身边。”

“是呀,一定是这个意思。这么讲才有道理。金属有避雷针的性质,你知道吧。快戴上你那顶救火队的钢盔,莫第摩,那差不多全是金属的。”

我找到了钢盔,把它戴上——在那么热的夜里,屋子又关得很严,那实在是一个很笨重、很不舒服的东西。连穿着睡衣都似乎是超过了我的实际需要。

“莫第摩,我看你的腰部应该保护一下。请你把你那民兵队的马刀带在身上,好吗?”

我遵命照办了。

“还有,莫第摩,你应该想个办法保护你的脚。千万把马扎子带上吧。”

我又照办了——一声不响——尽量地忍住气。

“莫第摩,书上说:‘Das Gewitter lauten ist sehr gefahrlich, weil die Glocke selbst, sowie der durch das Lauten veranlasste Luftzug und die Hohe des Thurmes den Blitz anziehen konnten.’莫第摩,这是不是说有雷雨的时候不敲教堂的钟,就有危险呢?”

“对了,似乎是这个意思——要是这句话里用的是单数、主格、过去分词的话,我猜是这样的。是呀,我想这是说因为教堂的钟楼太高,又没有Luftzug,所以逢到暴风雨的时候要是不敲钟,那就很危险(sehr gefahrlich);并且还有,你看,这句话的措辞就……”

“别管它那么多,莫第摩,别浪费宝贵的时间说空话吧,快把那吃饭铃拿来,就在门道里。赶快,莫第摩,亲爱的,我们大致是平安无事了。啊,亲爱的,我的确相信我们终于可以得救了!”

我们那所避暑的小别墅在一排高山的顶上,俯视着一个山谷。我们附近有几个农庄——最近的相隔只有三四百码的距离。

我在椅子上站着,拼命把那只铃摇得当当的响,大约摇了七八分钟之后,我们的百叶窗突然从外面被人拉开,一盏晃眼的牛眼灯在窗口伸进来,随即有人粗声问道:

“这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窗口挤满了人头,那些头上尽是眼睛,睁得大大的,盯住我的睡衣和我那副雄赳赳的装备。

我扔掉手里的铃,慌慌张张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说道:

“并没有什么事,朋友们——不过是因为外面的雷雨,有点儿担心罢了。我是在打算避闪电呢。”

“雷雨?闪电?哈,麦克威廉士先生,你发神经病了吗?今晚上天气多好,满天星斗,根本就没有风雨呀。”

我往外面望了一下,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随后我说:

“我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清清楚楚地从窗帘和百叶窗缝里看见一道道闪电的光,也听见雷响。”

那些人一个个笑得倒在地上——其中有两个人笑死了。活着的人当中有一个说道:

“可惜你没想到打开窗户往对面那座高山顶上望一望。你们听见的是大炮响,你们看见的是放炮的火光。你知道吗,半夜里来了个电报,带来一个消息,加飞尔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了——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是呀,吐温先生,起头我就在说,”麦克威廉士先生说道,“预防雷电的办法那么好、那么多,所以在我看来,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居然还会有人能够让雷打着。”

他一面这么说,一面拿起他的小皮包和雨伞走了,因为火车已经开到了他所住的镇上。

张友松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