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3页)

“不过如果有高级住宅区的豪华公寓可以住,不花半毛钱就请到能干的管家和厉害的厨师,又有香奈儿女装可以遮遮瘦弱的身子,就算破产也不会太难熬,对吧?”

“不是香奈儿,是浪凡。”她笑了出来,“看样子你这十年来没怎么变嘛,说得这么酸熘熘的,想必不会相信我的话。要不是为了格雷和孩子们,我可能不会接受艾略特舅舅的好意。就算每年只有两千八百元的收入,我们在农场的生活应该还是过得去的,可以种稻子、黑麦和玉米,同时养养猪崽。毕竟我也是在伊利诺伊伊州农场土生土长的呢。”

“是可以这么说。”我微笑着答道,心里明白她是在纽约一家高级诊所里出生的。

这时格雷走了进来。十二年前,我们虽只见过两三面,但我看过他的结婚照(艾略特还把照片裱框放在钢琴上,样式精美,旁边还摆着瑞典国王、西班牙王后、吉斯公爵的签名照),因此对他的模样记忆犹新。这次见到格雷,我大感诧异。他的鬓发已不复见,头顶秃了一小块,一张脸圆胖红润,还有双下巴。多年来养尊处优和饮酒过度的生活,让他着实发福了不少,幸好他的个子高大,看起来还不至于胖得离谱。然而最令我意外的是他的眼神,我清楚地记得他初入社会时意气风发、毫无烦恼的模样,深蓝色的眼眸里透露出无比的希望与坦率,如今却只剩困惑与沮丧。即使我不晓得来龙去脉,八成也不难猜到有大事发生,彻底击垮了他的自信与对世事的笃定。我觉得他有点自卑,仿佛无意间做错了事,因而自惭形秽。他的胆识显然受到动摇,虽然还是亲切地向我问好,宛如见到老友般高兴,但我总觉得他的热忱纯属礼貌的习惯,不像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用人随后送来了酒,格雷调了鸡尾酒给大家喝。他刚打完两轮高尔夫,相当满意自己的表现,高谈阔论起某一洞有多难克服,教人听来稍嫌冗长,伊莎贝尔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几分钟后,我们约好吃晚餐和看戏的日子,我就先行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