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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要你一定得相信我,”艾略特气冲冲地说,“但是千真万确,我现在只要见到他,他就一副敷衍我的样子。好大的胆子。还敢说什么提香。”他连声音都气到颤抖。“真要有幅提香的画,他连认都认不出来。”

我从没看过艾略特如此愤怒,猜想导火线是他认定保罗·巴顿故意要给他难堪。保罗可能听说艾略特买了画,就借着侯爵的回答拿艾略特开涮。

“他根本就是卑鄙的势利鬼,这世上我最痛恨势利鬼了。要不是我,他算哪根葱呀。他父亲是做办公家具的,你说荒不荒唐,办公家具?”他不屑地加重了语调,“我逢人就说,这小子在美国默默无闻,出身非常寒酸,但是他们却毫不在乎。相信我,英国社交圈没搞头了,跟渡渡鸟一样绝迹了。”

艾略特觉得法国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年轻时认识的社交名媛如果还健在,都把时间拿来打桥牌(他最讨厌桥牌)、祷告或是带孙子了。工厂老板、阿根廷人、智利人,与丈夫分居或离婚的美国贵妇,住在壮观气派的贵族大宅中,请起客来极尽奢华之能事,但令艾略特气结的是,宴会上却充斥许多法语腔调粗俗的政客、不顾餐桌礼仪的新闻记者,甚至还有难登大雅之堂的演员。此外,许多名门望族的儿子娶了商人的女儿,竟毫不引以为耻。诚然,巴黎的生活欢快热闹,但这种热闹太不入流了!年轻人努力及时行乐,老爱去那些密不透风的小夜店,喝着一百多法郎一瓶的香槟,跟不三不四的人挤在一块儿跳舞到清晨五点钟。四处弥漫的烟雾、热气和噪声,让艾略特头痛欲裂。这样的巴黎已非三十年前他钟情的精神故土,更非善良的美国人死后安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