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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德利太太接着告诉艾略特,为什么她们提早了欧洲之行。她先前发觉健康出了状况,经医生诊断是糖尿病。病情并不严重,只要饮食小心,适量使用胰岛素,绝对可以再活很多年。但是,她得知自己的病无法治愈后,便急着想看伊莎贝尔嫁给好人家。母女俩谈了这件事,伊莎贝尔也很懂事,答应如果拉里在巴黎住了两年,不依约回芝加哥找工作,两人只有分手一途。然而,布雷德利太太老觉得,若真等两年后才去巴黎把拉里给追回来,岂不像抓逃犯似的,实在有损个人尊严,伊莎贝尔这样也会很没面子。而她们来欧洲避暑是再自然不过了,毕竟伊莎贝尔上回来时年纪尚小。待她们逛完巴黎后,就可去适合布雷德利太太休养的海边,之后前往奥地利提洛尔山区待一阵子,再从容地游历意大利。布雷德利太太的意思是要拉里全程陪同,和伊莎贝尔好好相处后,两人才晓得时隔这么久,彼此感情是否生变。拉里既已享受了欢乐时光,是否准备好承担人生重任,届时自然会明朗。

“拉里拒绝了亨利·马图林给的工作,让他很生气,但是格雷终究说服他回心转意,所以拉里一回到芝加哥,立刻就可以进入业界。”

“格雷人真好。”

“可不是嘛,”布雷德利太太叹了口气,“我晓得他肯定会给伊莎贝尔幸福。”

艾略特随后告诉布雷德利太太他安排的行程:第二天会先邀许多人参加午宴,周末再办一场盛大的晚宴。他也会带她们去加亚尔家族的宴会,并要到两张罗斯柴尔德16家族的舞会邀请函。

“你会邀请拉里吧?”

“他说没带礼服来。”艾略特语带轻蔑。

“好啦,你照样邀他吧。再怎么说,这孩子本性善良,冷落他也没用,只会让伊莎贝尔更倔罢了。”

“当然,你说了算。”

拉里依约前来吃午餐。艾略特的礼节本就周到,眼下对他更是客气。其实这出戏也很好演,拉里生性开朗,活力充沛,除非艾略特真是一副牛脾气,否则想不喜欢他也难。众人的话题不外乎芝加哥和共同的友人,艾略特也只好晾在那里,摆出一副亲切的姿态,佯装听得津津有味,却打心底里认为这些人无足轻重。他并不介意静静听他们聊天,老实说,听着他们说哪一对情侣订婚了,哪一对结婚了,哪一对离婚了,他实在深感同情。谁晓得这些人是谁啊?像他知道的,可都是一些叫得出名号的人物,比如克兰尚侯爵夫人,她曾企图服毒自杀,只因情人克隆贝亲王弃她而去,改娶一位南美洲百万富翁的女儿,这种事情才值得端上台面。他瞧了瞧拉里,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有股奇特的魅力:双眼深邃且黑得出奇,颧骨特高,皮肤白皙且嘴巴灵活,艾略特想起波提且利17的一幅肖像画,如果给拉里穿上那个时代的服饰,势必浑身散发着浪漫风情。艾略特想到自己打算把拉里和一位法国贵妇凑成一对儿,而周六晚宴就邀请了佛罗里蒙家族的玛丽·露意丝,不禁狡诈地扬起嘴角——她素来人脉广阔,不过私德败坏也尽人皆知。纵然年已四十,外表却好似年轻十岁,姣好的面容恍若祖先再世。宫廷画家纳提叶曾替她的这位祖先画过肖画像,而多亏了艾略特的引介,此画已由美国博物馆收藏。而露意丝对于男人的胃口极大,似乎时刻都显饥渴。艾略特刻意把拉里的座位安排在她旁边,心想玛丽很快便会向拉里出手。他还邀请了英国大使馆的一位年轻武官,认为伊莎贝尔应当会有好感。伊莎贝尔长得美丽动人,而该武官家财万贯,即使伊莎贝尔没有家产也无妨。午宴一开始,便是上等蒙哈榭葡萄酒,随之而来的是波尔多葡萄酒,喝得艾略特放松了起来。他悠然猜想着接下来的各种可能。若事态发展一如所料,露易莎就没什么好着急的。她老是对他不以为然,谁叫她的眼界太窄,不过他仍喜欢这个姐姐。他凭着自己对人情世故的了解,帮忙把事情都安排妥当,最后也得到不小的成就感。

艾略特为了节省时间,早已盘算好午宴一过就带露易莎母女去挑衣服。众人才站起身,艾略特便很有技巧地暗示拉里得先行告辞,但又热情敦促他参加另外两场盛宴。其实他根本不用费此功夫,因为拉里对邀约都欣然答应。

只不过,艾略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拉里来参加晚宴时,穿了套颇为体面的晚礼服,艾略特本来还担心他穿午宴那套蓝西装前来,见状松了口气。

晚餐过后,艾略特把玛丽·露意丝拉到一旁,问她对拉里的感觉如何。

“明眸晧齿的帅哥呀。”

“还有呢?我特地把他安排在你旁边,觉得是你喜欢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