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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爱你,就该为了你找份工作。”

我不晓得伊莎贝尔的反应为何,但聪明如她,想必了解长辈所言不无道理。她认识的男孩不是为了进入职场在苦读,就是已成为忙碌的上班族。拉里总不会以为,仅凭服役期间的优异表现,就能够度过后半辈子。战争已画上句点,众人身心俱疲,恨不得快点将之抛诸脑后。讨论到最后,伊莎贝尔答应找拉里把事情一次性摊开来谈。布雷德利太太建议,伊莎贝尔应该要拉里载她到玛文一趟。她最近要订制新窗帘,但忘记把抄来的尺寸放哪儿了,希望伊莎贝尔再去量一次。

“鲍伯·尼尔森先生会设宴招待你。”她说道。

“我有更好的建议,”艾略特说,“准备个午餐篮,让他们坐在台阶上野餐,吃完就可以谈了。”

“听起来很好玩。”伊莎贝尔说道。

“悠闲地享受野餐最棒了,”艾略特自满地说,“乌瑟斯公爵夫人曾经对我说,这种情况下,男人再怎么任性,耳根子都会变软,比较容易听话。你打算帮他们准备什么午餐呢?”

“镶蛋和鸡肉三明治。”

“太不像样了,野餐怎么可以少了鹅肝酱。你得先准备咖喱虾,还有鸡胸肉冻,搭配莴苣芯沙拉,佐以我亲自调制的酱料。吃过鹅肝后,可以来份苹果派,算是迎合美国人的脾胃。”

“我看让他们带镶蛋和鸡肉三明治就好了。”布雷德利太太语气坚决。

“噢,那我敢说绝对会失败,到时你只能怪自己。”

“拉里的食量很小,艾略特舅舅,”伊莎贝尔说,“而且我认为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吃了什么。”

“你可别觉得这是他的优点哪,可怜的孩子。”艾略特答道。

但午餐篮终究是照着布雷德利太太的意思准备的。艾略特后来提起那趟郊游的结果,只耸了耸肩,姿态活像个法国人。

“我早跟他们说会失败了,我拜托露易莎把我战前寄去的蒙哈榭葡萄酒放进去,但她偏偏不听。他们只带了一壶热咖啡而已,事情怎么会成?”

原来,当晚布雷德利太太和艾略特坐在客厅时,听到外头车子停妥的声音,伊莎贝尔进了门。天色刚暗,窗帘已拉了起来,艾略特坐在炉边的躺椅上读小说,布雷德利太太则在织着炉档用的花毯。伊莎贝尔没进客厅,便直接上楼进房了。艾略特的目光越过眼镜,看着露易莎。

“她应该是要去脱帽子吧,等等就会下来了,”她说道,但伊莎贝尔并没下楼,然后几分钟过去了,“她大概累了,可能直接睡了吧。”

“拉里没跟着进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少烦了,艾略特。”

“噢,反正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

语毕,他便再度埋头读书,布雷德利太太则继续缝缝补补。但半小时后,她忽然站起身。

“我还是上去看看她好了,如果她已经睡着就算了。”

她离开客厅,但没多久就下楼了。

“她一直在哭。拉里准备去巴黎待两年,她答应会等他回来。”

“拉里为什么要去巴黎呢?”

“你问我也没用,艾略特,我不晓得。她什么细节都没说,只说能够体谅他的决定,所以不会阻止他。然后我就问:‘他都要离开你两年了,不可能有多爱你啊。’她说:‘没办法,反正我很爱他就对了。’我忍不住又问:‘今天发生这种事也一样?’她竟然回答:‘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更爱他了,他也真的爱着我,妈,这我非常确定。’”

艾略特沉思了一会儿。

“那两年之后呢?”

“我也不知道,艾略特。”

“你难道不觉得不太好吗?”

“很不好。”

“目前可以肯定一件事,他们俩都还年轻,等个两年也无妨,而且这段时间没准儿会发生很多事。”

他们决定眼下最好让伊莎贝尔独自静一静,准备自行出门吃晚餐。

“我不希望又惹她难过,”布雷德利太太说,“大家都会问她的眼睛怎么会是肿的。”

但第二天他们吃过午餐后,布雷德利太太又提起这个话题,只是仍问不出个所以然。

“该说的我都跟你说过了,妈。”她说道。

“他去巴黎要做什么呢?”

伊莎贝尔笑了笑,心想母亲势必会觉得答案十足荒谬。

“闲晃。”

“闲晃?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说的。”

“我真是受不了你,如果你脑袋可以清醒点,早就直接跟他解除婚约了。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罢了。”

伊莎贝尔看看左手的戒指。

“有什么办法?谁叫我爱他呢。”

艾略特于是加入了谈话,话锋显露出一贯的圆滑:“我无意用舅舅的姿态说教,而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这孩子,毕竟她还没见过世面。”但艾略特也拿她没辙。就我听来的印象而言,她虽然答得客客气气,但摆明要舅舅少管闲事。之后某日,艾略特在黑石饭店的小客厅向我转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