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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他说,“你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这三年!”她叹口气,“我不说,你也该知道,爸爸在牢里,哥哥失踪了。”

“失踪了?”

“反正,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跟着妈妈,过着小家小户的日子,倒也平平静静的。当然,一切不能和在白屋里的生活来比了,不过,总算还过得去。”她忽然住了口,痴痴地望着他,“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最起码,今天晚上不要谈。”她把身子挪近了他,呆望着他,“你爸爸好不好?”

“很好。”

“一定更反对我了?”她说。

他微微一凛,心头有阵乌云飘过。她立即摇摇头,脸上涌出一个好动人好动人的笑容。

“不,不,我们也不谈这个。”她说,笑容在她唇边漾动,“你听过海鸟唱歌没有?”

“海鸟会唱歌吗?”他惊愕地问。

“会的。我后来天天在港口听海鸟叫,原来它们也会唱歌,歌词很简单,老是重复着同样几句话。”

“那几句话?”

“寄寄寄,去去去,寄也不能寄,去也不能去!”她用海鸟似的啼声,轻轻地说着。月光下,她的面颊上浮着淡淡的哀愁。

他瞪着她,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呼吸了。他立即体会到她那份狂热而无奈的深情,领略了这几年来她那份“欲寄无从寄”的惨切。于是,他骤然又把她拥进了怀里,带着贪婪的甜蜜、疯狂的甜蜜去吻她。她一心一意地反应着他,身子软绵绵地贴在他胸怀里,软绵绵的像一池温水,缓缓地淹没他,淹没他,淹没他,淹没他的理智,淹没他的思想,淹没他的意识……他喘息地把嘴唇移向她耳边,喘息地低语:

“赶快离开我!”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

她更紧地贴住他,她的呼吸热热地吹在他脸上。她的面颊烧得像火,嘴唇也像火。她用嘴唇贴住他的脸、他的耳垂、他的颈项,她低低地说:

“我不在乎。如果你要,我不在乎。”

他的手摸索到她胸前,那儿有一排小小的扣子,他解开了一个,再解开了一个,他的手指探进去,那细嫩的肌肤,温软如棉,他头中昏昏的,乱糟糟的,他喘息地说:

“你该在乎,你该在乎,你该在乎……”

“为什么?”她说,“从六岁,我就知道我是你的!”

他的手更深地探进去。然后,他听到附近有一只海鸟在叫,不停地在叫,尖锐地在叫:

“住住住!住住住!住住住!”

他跳起来,把她一把推开。他一直走到海水边上,脱下鞋子,他走入那凉凉的海水中,海水淹过他的脚背,浸湿了他的裤管。他甩甩头,迎着那迎面而来的海风,他静静地伫立着。

她悄悄地走了过来,也踩进水中,她踏着海浪,走到他的身后,用胳膊环绕过来,从后面抱住了他,她把面颊静悄悄地贴在他的背脊上。他抚摸着她的手指,那环绕在自己腰上的手指,他轻声地、温柔地、郑重地说:

“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我要你披上白纱,做我的新娘。现在,我们面前还有好多阻力,好多问题,等着我们一个一个地去冲破。”

她在他身后轻声叹息,低语着说:

“我以为——月光是我的婚纱,青天是我的证人。”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没什么。”她慌忙说,“我在听海鸟唱歌。”

他回过身子来,紧紧挽住她。

“采芹,让我们有个周密的计划,有个长远的计划,我……”他凝视她,“爱你。”

她屏住呼吸。

“十三年来,这是你第一次说这句话。”她说。

“是吗?”他问。

“可惜我没有办法留住这声音。”她又叹口气。

“你不用留住,以后我每天在你耳边说。”他拉住她的手,“来,让我们做一个完整的计划,你先告诉我,你以后预备再念书?还是……”

她用手蒙住他的嘴,对他娇媚地微笑着。

“明天,”她说,“明天再去计划。今晚我太兴奋,太快活了,我没有多余的心去计划未来。让我先醉一醉,明天我们反正还要见面,明天再去计划。”

他笑了,紧拥着她,他们漫步在海滩上,月光下,两人足迹清晰地排列着,沿着海岸线绵延着,似乎一直绵延到世界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