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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文的脸更红了,对于这种当面的指责,感到说不出来的窘迫和难堪,潜意识里就升起一种反抗的情绪。挺了挺背脊,他看着窗子说:

“我对这份工作没有兴趣。”

处长深深地望着他。

“你对什么工作有兴趣?”

“对整个银行的工作都没兴趣。”

“那么,你真不该走进银行来!”处长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年轻人,你还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呢!你受的磨炼太少了!你别以为你是总经理的儿子,就可以在银行里混饭吃,每个人倚赖的是自己的工作能力,不是父亲的身份地位!如果你觉得这工作没兴趣,你可以辞职不干。在银行里混日子,固然对银行是损失,对你自己是更大的损失,你在浪费生命!”

嘉文闭紧了嘴,瞪着窗子一语不发。

“好吧,嘉文,你去吧,”处长失望地咬着铅笔尖,“关于你的工作问题,我会和你父亲谈谈。只希望你在自己工作岗位上,不要太失职,迟到,早退,给整个业务处一个最坏的榜样!要知道,你的工作,是多少大学毕业生还找不到的!好了,你去吧!”

退出了处长室,嘉文更是一肚子的不高兴和愤懑。说实话,他可从没有认为自己是总经理的儿子而神气,他根本很少想到自己是什么总经理的儿子!倚赖父亲的身份地位!这算什么话?他不过偶尔溜去打打梭哈,对职务难免疏忽一些,这和父亲是总经理有什么关系呢?哼!自作聪明的处长!银行这破职位,做不做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杜嘉文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回到办公厅,他愤愤地坐下去,一面大声叫老陆:

“老陆!老陆!给我换杯热茶来!”

一位离他不远的同事,嫌恶地盯了他一眼,轻声地对另一位同事说:

“瞧,作威作福!”

他正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听到这句话更火冒十八丈。生平他不会和人吵架,这时不知怎么,竟按捺不住地跳了起来,对那位同事气势汹汹地说:

“你说谁?”

那同事一愣,为了维持面子,也不假思索地顶了一句:

“说你!”

一时空气显得十分紧张,充满了火药味。嘉文凶了一句之后,也不知该怎么吵下去,就死瞪着那位同事。那同事平日文质彬彬,这时也只能死瞪着他。幸好别的职员都赶了过来,拉的拉,劝的劝,两人就趁风收帆,都愤愤然地坐了下去。那位同事不该又叽咕了一句:

“父亲是总经理,又有什么了不起!”

“啪”的一声,嘉文顺手抄了一个墨水瓶,对着那同事扔了过去,墨水瓶跌碎在对方的桌子上,溅了一桌子的墨水,所有的档案都染污了。那同事跳起来,摩拳擦掌地要揍嘉文,被一些人拉住了,嘉文也被另外一群人拉住了,这情况早有人去通知了处长和科长,一会儿,处长和科长都赶了来,处长望着他,摇摇头说:

“嘉文,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干了!”嘉文把桌上的报表倒扣过来,甩了甩头,向办公厅门外冲了出去。没有人再拉他,他立即置身于阳光普照的大街上了。

到了街上,看到满街熙攘的人群、车辆和阳光,他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和茫然若失。刚刚的气愤仍不能平,新的懊恼又接踵而来。到何处去?回家?不愿意!看电影?没心情!还不如找老赵翻本去!这念头一经产生,其引诱力就比什么都强,浑身的精力好像都恢复了。先找了个电话亭,他打电话到老赵那儿,问他有没有兴趣找几个人,继续昨晚玩玩“五张”。他们总用五张的名词来代替梭哈。老赵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嘲弄,然后说:

“要玩?当然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多带点现款来,把以前的欠账付清再玩!”

“笑话!”他嚷着说,“难道我还会赖账不成!”

“不怕赖账,只怕债多不愁,拖个一年半载再还,吃不消!”老赵一阵哈哈,“要玩,就要清旧账,你付支票也成,反正得付清。何况,我正缺钱用!”

“明天再付!说不定今天都赢回来呢!”

“算了,明天更难付了,你有种来,今天准又输得惨惨的!我劝你别再玩了,你那个技术,做我的徒孙还不够资格呢!”

“别欺侮人!”嘉文对着电话筒大叫,“我马上带钱来跟你玩,看看谁厉害!你把人和牌准备好!”

挂上电话,他却有些迷惘,哪儿去弄这一笔钱呢?以前自己手边倒有些钱,早就陆陆续续地都输光了,后来就向湘怡挪用家用的账,又变着花样向杜沂拿钱,现在,只好再回家向湘怡要!只是,这不是一千八百的小数目,他欠老赵已经八千多元了,总得富裕一点才赌得痛快,起码身边也要带一万块钱去。但,湘怡根本不可能有一万块钱,除非——对了,他和湘怡结婚的时候,杜沂曾给湘怡买了许多珠宝和金饰,这些总值好几万,问她要一两件卖掉,赢了钱再买回来还她,这总没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