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丧尸之困

荆城垣看见欧阳陌向自己摇摆着手,嘴中似乎在说着什么,但什么也听不见,她也向欧阳陌挥动着手臂,喊着他的名字,但欧阳陌似乎也听不见她在说着什么……

然后他们看见,这些村民把锄头,锹,镰刀像雨点一样落在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身上!血花不断炸到了村民们的身上,脸上……但他们却丝毫不理会。死无全尸的女人瞪大了双眼不信的躺在地上,血痕累累的手脚不停的痉挛颤抖,只有那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从温柔到不安,从不安慢慢变得冰冷,最后像毒蛇一样充满了怨恨!生锈的铁铲落在白皙的面孔上,泥土的污渍混着鲜血流下。肮脏而血腥。裂成许多块的脸,好像被钢丝的蜘蛛网勒成了许多块。片片破碎。惨不忍睹。之后,一个村长模样的老头跟身后的几个年轻村民一阵指指点点,似乎再商议着什么。最后才走出个人来不情愿的捏着鼻子,带着厌恶的表情,将那已经淌满整个大街鲜血的尸块铲走……远远的丢弃……

青石板,老牌坊,冷漠的围观者,惨无人道的杀戮,这一幕幕蒙太奇般拼接的组合镜头犹如嵌在心口上的钢针,越扎越深,越刺越痛,毫无底线的刺激着他的观众。咒怨,咒怨,这不就是咒怨的那个女子死前发生的一切吗?虽说对这件古老传闻的来去已经了然于胸,不管是老组长林伟正提供的那份资料上的解释,还有途中遇到的那位老人的说辞,都很明细了,可是嘴上说的,永远都没有真正亲眼看到具有冲击感和震撼力,难怪,难怪她会生出这么大的怨念……荆城垣贝齿紧紧地咬着快要渗出血来的嘴唇,停在中途的手剧烈的抽搐,发抖着。毕竟,这样的画面,便是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难以心平气和的去承受。欧阳陌偏了偏头,留海随着摆动的浮动微微遮住了右眼。两块镜片下的瞳孔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泊,让人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想着什么。细长的摄魂幡被笔直的插在砖缝里,那条由七七四十九道符咒连接的黑色幡布在灰白的主色调中悉悉索索的游动着,符咒上龙飞凤舞的纂书就像一条条互相追逐的蝌蚪,金光闪闪的扭动着。偶尔折射出几缕柔中带刺的光晕。

“叮……”一声绵长的铃声响起,深沉清远。这声音就仿佛是一个大型演奏团里那么一个不合调子的音符,将原本顺理成章的场景一下子打得格格不入,和周围的环境形成了尖锐的对立。那些躁动的村民慢慢的回过了头,举着农具的手也停在了中途,青筋鼓起。一对对眸子红的快要滴血,那不是人该有的眼睛,而是属于野兽的眼睛。“叮……”欧阳陌再次将扣在手掌的帝钟轻轻挥了挥,细腻的声线钻进了所有故事中人的大脑,带动着他们,停止,停止,停止……左手中指紧紧的压在眉心上,两黑两白的平行瞳孔并排在欧阳陌的眸子里,现在他已经打开了自己“天眼通”的道术,并且利用帝钟的对亡灵特有的震慑力对这些家伙进行牵制,欧阳陌知道,刚才的这一出出画面,正是当年的惨剧,因为咒怨的力量,所以会被一次次的再次重演,播放。并扩散出更大的诅咒。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散这些被刻意播放的画面,不然这样下去,即使不被逼疯,也会成为景中人,被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杀死。

想到这,欧阳陌目光越发地深沉而刚毅,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荆城垣和花蕊,她们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从风云变幻的面部表情就可以看出,她们正在承受难以抵御的心灵打击。这一分神,画面里的一个青年便挣脱了铃声的束缚,再次迎着阻碍,将手中锋利的镰刀瞄着已经死透了的女人尸首慢慢刺下。不过霎时便有一根青绿色的音符讯号捆住了他的手,而发现异状的欧阳陌再次加大了铃声摇动的幅度。

不行!看着困兽犹斗的人群们,肩膀有些酸痛的欧阳陌摇了摇头,这样子维持下去根本就不是个头。他们是假象,自己确是血肉之躯,没过几个小时,自己恐怕就会被活活拖垮。没办法,只有硬碰硬了。念头刚刚升起,欧阳陌就一撩蓝靛色的道袍,抛下帝钟,用空出的手并指成剑,在身前的空气中指指点点,勾勒出一道道难以描摹的古怪符号。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欧阳陌立即凝聚全身法力,一个抱拳大喝道:“解”,道袍的边角微微的被气浪掀起,他周围的气息的波动也稍稍的出现了一丝紊乱,但眼前的景象却是一点也没有变。

安静朦胧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我知道你来了!——”,他抬头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咒怨的踪迹。

没人答应,不仅没人答应,天地在此刻仿佛又旋转了起来,新的一波幻境袭来。这次欧阳陌全神提防,精神也是高度的集中着,抵抗着幻境的侵袭,冷汗沿着他的脸颊流下,长时间的高注意力,使他的精神力耗费得特别的快,人也开始出现了疲惫的症兆。可惜命运却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哪怕是一分钟都不可能。眼前的画面开始逆转,老祠堂,还是那间让人头皮发麻的灵牌祠堂,只不过它旁边的已经不再是村落,而是九幽的修罗地府。人流散了,开了。一个个肢体僵硬的如丧尸般行走着,就像是用机械零件组成的一般,全无协调性可言。他们翻出死鱼眼的眼睛,一阵搜索之后,就把目标全部放在了欧阳陌的身上,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猎物,一具即将被大卸八块的尸体。稀稀拉拉的脚步拖动声,越走越快,越靠越近。那些人脸仿佛被撒了硫酸,或者被熊瞎子的大舌头舔着。慢慢的,他们脸上的皮肤开始脱落,冒着血丝,那肉在一层层地剥离开来,现出发白的骨头。整个人脸的轮廓变得清晰、透剔。星光血似的流下来,流到那高高的青砖黑瓦上,血淹没了村子,淹没了所有活着的东西,在静悄悄地流淌着。流淌的血没有声音,没有哗哗的声音,它们开始站立起来,汹涌着朝着欧阳陌聚拢,不怀好意的伸出了黑黑的长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