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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双婚后,就很少再回到我们家来。我们家呢?诗晴定于五月一日结婚,雨农在地方法院的工作忙得要命,又要准备司法官考试。李谦正式进了电视公司,成为编审。诗尧升任经理的呼声很高,工作也多了一倍。妈妈和奶奶整天陪着诗晴买衣料、做衣服、办嫁妆……和李家的长辈们你请我、我请你的应酬不完。我忙着弄毕业论文,去银行里实习会计。这样一忙起来,大家对于已有归宿的小双,也就无形地疏远了。这之间,只有奶奶和妈妈抽空去看过小双一次,回来后,奶奶只纳闷地对我说了一句:

“亏了那孩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怎么吃得了那么多苦!”

妈妈却什么话都没说,足足地发了一个晚上的呆。

这样,在诗晴婚前,小双却回来了一趟。

那晚,诗晴和李谦仍然去采购了,诗尧、我、雨农和妈妈奶奶都在家,爸爸有应酬出去了。小双一来,就引得我一阵欢呼和一阵大叫大跳。奶奶直奔过去,搂着她东看西看,捏她的手腕,摸她的脸颊,托她的下巴,掠她的头发……不住口地说:

“不行啊,小双,不行啊!你要长胖一点才好,人家结了婚都会胖,你怎么越来越瘦了呢?”

那晚,小双穿着一件她以前常穿的黑色长袖的洋装,领口和袖口上,滚着一圈小白花边。她未施脂粉,依然长发飘逸,面颊白晳,看来竟有点像她第一晚到我们家来的样子。她微微含着笑,对满屋子的人从容不迫地打着招呼。到了诗尧面前,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低地说了句: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我一怔,什么礼物?我有点糊涂,我记得,小双不是严词“退回”了他的礼物吗?怎么又跑出“礼物”来了?我望向诗尧,诗尧显得有点窘迫,但是,很快地,他恢复了自然,对小双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他勉强地微笑着,说:

“好用吗?”

“很好。”小双说,“我收了十几个学生呢!”

我更加狐疑了,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我一个箭步就跨上前去,望望诗尧,又望望小双,我说:

“你们在说些什么?哥哥,你送了什么礼物?”

“一架钢琴!”小双低语,“上星期天,我刚起床,人家就抬进来了,我一直坐在那儿恍恍惚惚地发呆,心里想,原来做梦做多了就会发生幻觉的!直到听到友文在那儿哇哇叫,问我东西从哪儿来的,我才相信是真的了。后来我看到钢琴上的卡片,才知道是诗尧公司里抽奖的东西。”她望着诗尧,“这种大奖,既然没抽出去,怎么会给你呢?”

“这……这个嘛?”诗尧有些结舌,眼光不敢直对小双,他显得精神恍惚而心情不定,“这是公司里的惯例,没抽出去的奖,就……就发给高级职员,代替奖金的。你……你想,咱们家已经有了一架钢琴,再要一架钢琴干吗?”

小双点了点头,望了望妈妈和奶奶:

“奶奶,我受朱家的恩惠,实在太多了!说真的,虽然这钢琴是公司给诗尧的,不是花钱买来的,但是,我无功不受禄,怎好收这么重的礼!但是,”她长叹了一声,“我可真需要一架琴。那音乐社结束之后,我……我……”她欲言又止,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我闲着没事,也怪闷的,有了琴我好开心,把以前的学生都找回来了!”她再望向诗尧,委婉地一笑,“我收了,以后再谢你!”

诗尧回过神来了,他的精神一振,小双这个笑容,显然令他心魂俱醉,他看来又惊喜、又狼狈、又兴奋、又怅然。好一会儿,他才说:“小双,不要再和我客气。我知道,我有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很得体,如果我曾经有得罪你的地方,我们一笔勾销怎么样?”小双嫣然一笑,脸红了。

“提那些事干什么,”她说,“亲兄弟,亲姐妹,也会偶尔有点误会的,过去就过去了,大家还是一家人。事实上,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呢!谈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话呢!要提得罪,只怕我得罪你的地方比较多呢!”我望望小双,再看看诗尧,心想,这小双也狡猾得厉害,把以前那些“不愉快”,全归之于“兄弟姐妹”间的误会,这可“撇清”得干干净净了。这样也好,我那哥哥总可以死了心了。其实,不死心又怎么办呢?我注意到诗尧的表情,听到小双这几句话,他却真的高兴起来,他笑了,脸上容光焕发。我不自禁地有点可怜他;当哥哥,总比当陌生人好吧!

妈妈自始至终,就悄悄地望着诗尧不说话。当诗尧提到钢琴的来源时,妈妈才对诗尧轻轻地摇了摇头。诗尧完全看不见,这时,他又对小双热心地说:

“我还有一样东西送你!”

又来了!我暗抽一口凉气。每次,一样东西才摆平,他就又要搞出一件碰钉子的事来。果然,小双的眉头立刻蹙了蹙,脸上微微地变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