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别敲墙(第2/4页)

“请坐下,”他说,“什么也没有——没有一个人在那里。”

但是叩击又开始了,和上次一样轻柔,和以前一样缓慢又固执。

“请原谅,”我说,“夜深了,我可以明天由它叫醒吗?”

他微微一笑——有点呆板,我想。“它对你非常灵敏,”他说,“但事实不需要,真的,这是塔楼上唯一的一间房,没有任何人在这里,至少——”他停下这半句话,站起来,奔向那开在发出声音的墙上的唯一窗口,推开窗向外看。

我跟随他走到窗口向外看,外面什么也看不清楚。一盏离我们有点距离的街灯发出的光穿过滔滔不绝的阴沉的雨幕,然后洒落到那“没有一个人在那里”的旷野上。确实没有任何东西,只有陡峭单调的塔楼的墙面。

达摩皮尔关上窗,向我做了个手势,要我回到座位,他自己也坐回原位。

这插曲本身并不特别神秘,解释它的可能性会有一打理由(尽管我还没有想到一个),但这奇怪的事还是深深震动了我,也许更多的是因为我的朋友那样费力地安慰我,看起来里面包含着无可置疑的意义和重要性的威严。他已经证明没有一个人在那里,但这个事实反而更引起关心和好奇。他没有讲任何解释。他的沉默让人恼怒,让我愤恨。

“我的好朋友,”我带点讥讽味道地说,我感到畏惧,“我不打算去问你有权利躲藏的问题,这些你已愉快发现的幽灵与你对友谊的看法一样,喜欢躲避起来,这不是我的事情,但这应是一个做事朴实坦诚的人的事,这是这个世界的常规,我发现幽灵不喜欢给我安宁和轻松。我将去我的旅馆,我的随从的身体在那儿是不受侵扰的。”

它不是一个很文明的话语,但他明显地没有觉得它不文雅。“温和地忍耐,”他说,“我感激你来这里,你今夜听到的叩击,我相信我在此之前已听到了两次了。现在我确切知道它不是错觉。那对我很重要——这事,我比你知道得要多。在我告诉你这个故事时,这里有新鲜的雪茄,但需要好的耐心。”

这雨现在更加滔滔不绝地下着,带着低低地呻吟,发出单调的令人厌倦的沙沙声,暴风雨忽上忽下,突然一下把树枝折断,这沙沙声被长长地打断了。夜已很深了,但同情和好奇抓住我。去更加仔细倾听我的朋友的独白,从开头到结尾我没有插一个词。“十年前,”他说,“我径直走进一排房屋中间的一间地板吱吱作响的房间,这些房间一个模样,它们都在城市的另一边,那地方我们称瑞可山。这里曾经是旧金山最好的地方,但已经开始让人忽视和衰退了。一部分原因是住宅建筑陈旧了,不再与我们富有市民的时髦追求相匹配,另一部分原因是公共设施改善毁损了它。这排寓所坐落在一条街道分叉过来的小路旁,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微型花园,由低矮的铁栅栏将邻居们分隔开,从花园的栅栏门到每个寓所的木门之间是一条铺着碎石的小径,它数学般精确地把小花园一分为二。”

一天清晨,当我离开我的寓所时,看到一位年轻的姑娘走进毗连的左边小花园里。这是六月里温暖的一天,她轻盈地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肩上挂着一顶宽边草帽,上面插满了花朵,用一条极为时尚的丝带很好地装饰着。我的注意力没有被她那精美的朴实吸引太久,因为没有人看到她的脸,也没有任何肉欲的想法。不要害怕,我将不会用描述来亵渎这事:这事情整个非常美好。我曾经看到或梦见的漂亮的这一切是由超人的美术家的手描圆出来的举世无双的鲜活的图画。它是这样深深地感染着我,没有任何一个下流行为的念头,我不知不觉地探出了头,向前伸着,像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或者一个有教养的新教徒向圣处女脱帽致敬。这少女没有表示不悦,她只是转过那双抓住我呼吸的褐色眼睛看了我一下,来不及对我的动作表示什么,就进入了房间。那一瞬间我一动不动,帽子拿在手里,对我的粗野无礼感到痛苦,完全被激动的情绪控制住,完全被这个绝世无双的美人美景所陶醉了,我的懊悔比起这种陶醉就算不了什么。然后我继续走路,留下了我的心在后面。在事情行云流水的进展中我还是忍心离开了。直到夜晚降临,但是下午的一个时间我还是回了一趟小花园,为那几朵我以前从未看见的花儿而动心。我的希望是徒劳的,她没有再出现。

度过了不安的夜晚,接着是一个充满期待和失望的白天,但一天过后,我在附近漫无目的地徘徊,我遇见了她。当然我不会重复那种毫无遮掩的愚行,也不会再冒险那样长时间地看着她,表明对她的兴趣,但我的心的狂跳声我都听得见。当她那大大的黑黑的眼睛看着我,带着一种突然赞许的大胆或者说媚态的神情,我战栗了,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