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4页)

“你有能力!你有能力!”梁逸舟怒不可遏,简直不能控制自己,他再也顾虑不了心虹的神经,冲口而出地喊,“云飞也是你自己选择的!多好的对象!一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个!”

吟芳从楼上冲了下来,听到吼叫,她已大吃一惊,下楼一看这局面,她就更慌了,抓着梁逸舟的手臂,她焦灼地摇撼着,一迭连声地喊:

“逸舟!逸舟!有话好好说呀,别发脾气呀!”

“别发脾气!我怎能不发脾气!”梁逸舟叫得更响了,“从她出世,就给我找麻烦!”

“爸爸,”心虹的脸更白了。“你不想我出世,当初就不该生我呵!”

“逸舟!你昏了!”吟芳叫着说,脸色也变了。

“爸爸,”站在一边的心霞,忍不住插口说,“你们就让姐姐自己做主吧!那个狄君璞又不是坏人!”

“云飞也不是坏人吗?”梁逸舟直问到心霞的脸上去。“你少管闲事!你懂什么?那个狄君璞,是个闹过婚变的老色狼!他的爱情能维持几天?他的第一个太太呢?他根本就不是个正派人……”

“爸爸,”心虹的嘴唇抖动着,眼里蓄满了泪,侮辱狄君璞是比骂她更使她受刺激的。她的情绪激动了,她的血液翻腾着,她大声地叫,“不要这样侮辱人,好像你自己是个从不出错的圣人君子!你又何尝是个感情专一的人?你们逼死了我的母亲,以为我不知道吗?”

“心虹!”吟芳大叫,眼泪夺眶而出,她扑向梁逸舟,尖声喊,“停止了吧!停止了吧!你们不要吵了吧!”

梁逸舟的眼睛红了,眉毛可怕地竖着,他的脸向心虹逼近,他的声音从齿缝里压抑地迸了出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白养了你这一辈子,你早就该给我死掉算了!”举起手来,他想给心虹一耳光,但是,吟芳尖叫着扑过去,哭着抱住了梁逸舟的手,一面哭一面直着喉咙喊:

“要打她就打我吧!要打她就打我吧!”

梁逸舟废然地垂下手来。心虹已哭泣着,瑟缩地缩到墙边,紧靠着墙壁无声地啜泣。心霞跑过去抱住了她,也哭了。心虹只是不出声地流泪,这比嚎啕痛哭更让人难受。心霞抱着她不住口地喊:

“姐姐!姐姐!姐姐!”

尧康再也看不过去了,这一幕使他又吃惊又震动,他跳了起来,用力地说:

“你们怎么了?狄君璞又不是妖怪,董事长,你又何必反对成这个样子,这真是何苦呢!”

“住口!尧康!”梁逸舟的火气移到了尧康的身上,他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咆哮着,“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如果再多嘴的话,我就连你也一起反对!”

“哼!”尧康怫然地说,“幸好我没有娶你女儿的念头,否则也倒了霉了!”

“你没有娶我女儿的念头!”梁逸舟的注意力转了一个方向,更加有气了,没想到他看中的尧康,竟也是个大混蛋!他怒吼着说,“你没有娶我女儿的念头,那你和心霞鬼混些什么?”

“我和心霞鬼混?”尧康扬起了眉毛,“我什么时候和心霞鬼混来着?董事长,你别弄错了!我和你女儿只是普通朋友,心霞的爱人是卢云扬!”

“是什么?卢云扬?”梁逸舟直跳了起来,再盯向心霞,大声问,“是吗?心霞?”

心霞惊悸地看着父亲,眼睛恐慌地瞪大了,一语不发。

这等于是默认了。梁逸舟跌坐在沙发中,用手捧着头,不再说话,室内忽然安静了,只有大家那沉重的呼吸声。梁逸舟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瘫痪在椅子中动也不动,呼吸急促地鼓动着他的胸腔,他的神情却像个斗败了的公鸡,再也没有余力来作最后一击了。他不说话,有很长久的一段时间,他一直都不说话,他的面容骤然地憔悴而苍老了起来。一层疲倦的、萧索的、落寞的,而又绝望的表情浮上了他的脸庞。这震动了心虹姐妹,比他刚刚的吼叫更让姐妹二人惊惧,心霞怯怯地叫了一声:

“爸爸!”

梁逸舟不应,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吟芳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双手,含泪喊:

“逸舟!”

梁逸舟抽出手来,摸索着吟芳的头发,这时,才喃喃地、低声地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咳,吟芳,我们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

吟芳仰头哀恳地看着梁逸舟,在后者这种震怒和萧索之中,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话都说不进去的。她默然不语,梁逸舟也不再说话,室内好静,这种沉静是带着压迫性的,是令人窒息的,像暴风雨前那一刹那的宁静。心虹姐妹二人仍然瑟缩在墙边,像一对小可怜虫。尧康坐在椅子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该走好还是留好,该说话好还是该沉默好,在那儿不安地蠕动着身子,如坐针毡。就这样,时间沉重而缓慢地滑过去,每一分钟都像是好几千几百个世纪。最后,梁逸舟终于抬起头来说话了,他的声音里的火药味已经消除,却另有一种苍凉、疲倦,和无奈的意味。这种语气是心虹姐妹所陌生的,她们是更加惊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