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8页)

我朝后一仰,靠到堤岸上,想要放松精神,心里庆幸多亏穿了绿色的裙子,免得担心裙子沾上草地的印记。基尔南自告奋勇去买些午餐回来,我正好乐得轻松。现在还不到中午,可我在穿越之前没吃晚饭——在中午吃了奥马利家的巨大汉堡后,谁还吃得下晚饭呢?结果就是此刻的我肚子咕咕直叫。

十分钟后,基尔南带着热狗、水果和新的柠檬汁回来了。我们在历史课上读过厄普顿·辛克莱(1)的《屠宰场》,因此对于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的芝加哥街头热狗怀有巨大的心理阴影。但为了不让基尔南觉得我娇里娇气,我还是咬了几口烤肠外包着的面包。他欢喜地让我用剩下的热狗交换了他手中的苹果。吃完后,我拆开手提包里的牛皮纸,从里头拿出一条能量棒,掰了一块分给基尔南。

“味道不坏,”他评论道,“甜甜的,还有嚼劲。这东西在纽约有卖吗?”

我点点头,就着柠檬汁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科纳可不是在纽约买的这些能量棒,但我敢说不只是纽约,全国各地都能买到这种能量棒,只是不在1893年罢了。我不知道基尔南在赛勒斯农场期间究竟对时研会钥匙了解了多少,心里想象着如果告诉他,他现在吃的食物是他的曾曾孙子买来的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

吃完午饭,我满心不情愿地从河里抽出脚,搁到一块大石头上好让太阳晒干。

“凯特小姐!”基尔南惊叫了起来,指着我的脚,“您脚趾这是怎么了?”

“嗯?”我朝下瞥了一眼,做好心理准备会看到脚上附了一只水蛭、刮了一道划痕、或是受了别的什么了不起的重伤。然而什么也没有。“你在说什么呢?”

“您的脚指甲,它们是红色的——好像在流血!”

“噢!”我大笑了起来,“那只是美甲而已,虽然有些地方被磨掉了。”

“看起来像是颜料涂上去的。”基尔南不以为然地哼着说道。

我叹了口气,真希望我在准备出发的时候有凯瑟琳在一边帮我检查。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的小姐们都不在指甲上涂指甲油吗?要是凯瑟琳当时还在的话,一定会告诫我这是不符合年代的。说到底,或许指甲油在这个年代还没被发明出来吧?我无从得知。

“事实上,可以说这确实是颜料。”我说道。

“妈妈说……”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你妈妈是怎么说的,基尔南?”他没答话。

“没事,真的,我可不会生气。她说什么啦?”

“她讲只有妓女才涂颜料,”他答道,低头盯着地上的小草,“但她们是在脸上涂颜料,我从没听说过能拿颜料涂脚指甲。”

“哎,”我答道,“可能在爱尔兰,甚至芝加哥,你妈妈说的都是事实。我不知道,毕竟我是头一次来芝加哥呢。可在纽约,最最尊贵的夫人小姐们都会做美甲,无论是手上还是脚上,有的人还拿胶水将闪光的小碎石贴到指甲中央呢。”

“真的吗?”他问道,身子朝堤岸下滑了一点儿,仔细端详起了我的脚趾,“这颜料看上去像还没干似的,我能摸摸吗?”

“当然,”我笑着说,将一只脚伸向他,“指甲油已经干了,我是好几天前涂上去的。”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我大脚趾上的指甲。我突然想起了凯瑟琳消失之后,特雷坐在我房间的沙发上时抚摸我脚趾轮廓的样子。我感到一丝内疚——我向他保证过在展会上要远离高大陌生的神秘男子。现在的基尔南自然还远远称不上高大,他对我脚指甲产生的兴趣也单纯得毫无浪漫可言,但我心里还是清楚,特雷要是知道这件事后会不高兴。于是我等了一小会儿,就将脚端端正正地藏进了裙子里头。

我手上没戴表,而且既然基尔南早已知道时研会钥匙的存在,我在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就握住圆挂件,召出显示界面。此时正午刚过。市长率领的代表团按计划将于一点差一刻时离开世博会会场,搭乘列车前往市区,前往附楼大会堂所在地。我从包里拿出世博会地图,将它在草地上摊开,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别管这地图啦,”基尔南说,“您要去啥展馆我都能找到。”

“那芝加哥市内的地方呢?”我问。

他朝我露出了调皮的微笑。“没准呢。我去市里三回了,还去了最最中心的地方呢。我家离这会场近些,但去年春天爸爸找工作的时候我陪他跑了几趟。”

“那你知道附楼大会堂怎么走吗?”

“小菜一碟,”他说道,“我已经去过一次啦。上次接待的伦敦来的夫人们就要去那儿参加世界妇女大会啥的,要去听演讲。她们去那儿别的啥也没做,就看到有人站起来去台上讲话,过一阵子换个人上去讲,一点也没意思。不过,那戴紫色羽毛的夫人也要去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