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8页)

过了一会儿,我蹲下身与他的视线齐平,松开上衣里的小口袋,露出了时研会钥匙的一小部分。他的双眼瞪得老大,脸上流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得知我相信他的话使他如释重负,可其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害怕。我意识到在他心中,圆挂件就象征着赛勒斯教。

“我不是名赛勒斯教徒,”我赶紧告诉他,同时握起他的小手,“我也不喜欢那些人,而且要我说,你不信任他们是很聪明的做法。”

“你的真名叫什么?”我问,虽然心里早已对他即将给出的答案确信不疑。

“基尔南,”他说,“基尔南·邓恩,跟爸爸名字一样。”

“基尔南,”我重复道,“这是个好名字,或者你还是希望我叫你米克?”

“不,”他答道,“我不怎么喜欢米克这个名字,但我身边很多人懒得管我真名叫什么。‘米克’对他们来说喊起来简单一些,所以我也不去计较。您真的叫凯特吗?”他问,嘴角露出一丝怀疑。

我点了点头,心想根据他并不喜欢我的姨妈普鲁登斯这一点,还是别告诉他凯特其实是我的中间名。“你看到的这块挂件是什么颜色的,基尔南?在我眼中它是蓝色的,非常亮眼的蓝色,比你所见过的任何天空都更蓝。”

“我看到的是绿色的,凯特小姐。是漂亮的墨绿色,就像……”他脸上泛起一片红晕,然后重新抬头看我,“就像您的眼睛。”

“你这话说得真甜,基尔南。”我答道,又捏了捏他的小手,然后重新将圆挂件放回了口袋内,“告诉我,你知道这圆挂件是做什么的吗?”

“它会让您消失,至少农场里有几个人能那么做。赛勒斯教徒们把它当作圣物,还说我和爸爸不一般,因为我们能看到挂件在发光,还能在他们的书本上写字。普鲁姊妹想让我天天练习,但那东西总弄得我头疼不舒服。农场上好些人看不到那光,妈妈就从没见着过。大家管那挂件叫做‘钥匙’,只有几个人来农场的时候是带着钥匙来的。而且除了爸爸,他们都把钥匙交给普鲁姊妹或其他头儿们了。”

“普鲁姊妹就是因为这样才跟你爸爸争吵的吗?”我问,“因为你爸爸不肯交出钥匙?”

他摇摇头。“应该不是。她也没想过问我要回去,爸爸死后她还要我好好保管这钥匙。”

摩天轮猛地晃了一下,又继续转动。此刻正处于轮子最顶端的那节车厢里的人们发出了几声尖叫,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感受晃动一定更吓人。我盯着基尔南看了好一阵子,心里揣摩着他告诉我的种种信息,想将它们拼凑起来明白个大概。然而我摸不清任何头绪,最终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把最基本的情况告诉他。

“不要因为之前没跟我完全说实话就心里过不去,”我说道,“毕竟我也不算百分之百跟你说了实话。我的确名叫凯特,确实是在跟踪与你所跟踪的同样的两人,那个男人也确实是个坏人——这些都是真的。但我不是一名报社记者。从某种程度上说,你可以把我看作是个通风报信的信使。正如你之前所说,跟那男人同行的女子遇上了危险,我就是来这里提醒她这一点的。但我一定要谨慎行事。”

他点点头,又将小脑袋弯向一边。“所以那位戴紫帽子的夫人……既然您不是记者,为什么她会走出来帮您说话呢?难道您说的那家报纸,真的有那回事儿?”

“不,”我答道,“那是我瞎编的。她只是……”我从手腕上摘下手链,将挂着的小沙漏拿给他看。“她应该是认出了这个挂坠,她认识给我这挂坠的那个人。”

“噢,这东西就像是你们的接头暗号?”

“没错。”我说着站起身。就在这时,我们的车厢在最高处兀地停了下来,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我在稳住自己平衡的同时不由痛得倒吸了一口气——脚上的水泡越来越难忍了,更何况这车厢里还没有座席。“目前暂且还是别去靠近她的好,因为你的主人普鲁登斯一直待在她身边。但好在我知道那位女士今天下午要去哪里,你能继续做我的向导吗?”

他露出了微笑,如释重负地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下子丢掉两个饭碗。“遵命,凯特小姐,我一定好好带路。”

我捏了捏他的肩膀。“那我们就好好享受摩天轮之旅吧,好吗?”我说,“等一下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或许你能找到一个地方,好让我把这双该死的鞋子脱掉休息一会儿?”

基尔南领我去的地方静谧而不引人注意——正位于通往茂林岛的诸多连接桥中的一座之下,那儿有一小片草坪。在这儿,我不仅能把鞋子给脱下来,还能在河里好好浸会儿脚。河水看上去很干净,双脚浸在里头十分凉快。如我所料,我的脚跟上被磨出了一个大水泡。我不得不靠理智反复提醒自己附近可没有卖舒适便鞋的连锁店,才忍住没把这双可恶的鞋子扔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