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贵妇(第2/4页)

它比人类已知的任何物质用途更广,而且更为千变万化。假如不是因为过于昂贵,那么在无数的工业用途上,它都可以取代玻璃、金属或塑胶。即使如此,在光学设备中,它是十字标线的唯一材料;在制造超原子发动机的流程中,它被用作铸造液钟的铸模;而在金属过脆或过重或两者兼具的场合,它是一种质量轻、寿命长的代用品。

但是前面提到过,这些都只是小规模的用途,因为无法做到大量使用。实际上,弗罗伦纳的蓟荋收成大都制成布料,然后剪裁成银河历史上最美妙的服装。弗罗伦纳为百万世界的贵族生产衣裳,因此,单单一个世界——弗罗伦纳的蓟荋收成,理所当然成为一种稀有珍品。平均在一个世界上,仅仅二十名女性可能拥有几套蓟荋质料的套装;另有两千人也许拥有那种质料的休闲夹克,或是一双手套;而其他两千万名妇女则在远处眼巴巴地观望。

银河中百万个世界,对于炫耀成性的人有个共同的通俗说法。在银河标准语中,它是各地都容易理解并毫无误解的唯一一句成语。那就是:“你可想象她会用蓟荋擤鼻涕!”

莎米雅长大一点后,曾向她的父亲求教。

“蓟荋是什么,爸爸?”

“它是你的面包和奶油,米雅。”

“我的?”

“不只是你的,米雅,它是整个萨克的面包和奶油。”

当然如此!她很容易就了解到其中的缘由。放眼银河,没有一个世界未曾试图在自己的土壤种植蓟荋。起初,任何人若将蓟荋种子走私运出那颗行星,不论是当地人或外国人,只要被抓到,一律会被处以死刑。即使如此,也从未阻止那些成功的走私活动。直到数个世纪后,萨克人才逐渐了解真相,从而废止了那条法律。如今,任何地方的人都欢迎购买蓟荋种子,价钱当然与织好的蓟荋布料一样(根据重量计算)。

他们可以拿去,因为结果证明除了弗罗伦纳之外,银河其他各处长出的蓟荋都只是纤维素。苍白、平淡、脆弱、无用,甚至算不上棉花。

是不是土壤里有些什么?还是弗罗伦纳的太阳具有某种特殊的辐射?抑或是因为弗罗伦纳生物圈中的菌落结构?所有的可能都试验过。有人取得弗罗伦纳土壤的样本;有人制造出人工弧光,可完全模拟弗罗伦纳之阳的已知光谱;还有人让外星土壤感染上弗罗伦纳的细菌。但蓟荋总是长成苍白、平淡、脆弱、无用的植物。

有关蓟荋的故事简直说不完,永远挂一漏万。此外还有好些资料藏在科技报道、研究论文,甚至旅行指南里面。五年以来,莎米雅一直梦想写出一本真正讲述蓟荋的书籍,内容包括生长它的土地,以及种植它的人民。

那是个广受嘲笑的梦想,但她的决心从未动摇。她坚持要到弗罗伦纳旅行一趟,她要在那些田野待上一季,并且在加工厂待几个月。她还要……

不过,重要的是她现在准备怎么做?她奉命得立刻回去。

借着一股向来支配她每项行动的冲动,她突然有了决定。她可以在萨克上继续奋战;她暗自向自己保证,要在一周之内重返弗罗伦纳。

她转向船长,以冷淡的口气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船长?”

莎米雅一直留在观景舷窗旁,望着依稀可见的弗罗伦纳星。它是个四季如春的绿色世界,就气候而言比萨克可爱得多。她一直期待研究那些当地人;她不喜欢萨克上的弗罗伦纳人,那是一群无趣的男性,当她经过这些人的时候,他们从来不敢望她一眼,总是立刻背对着她,因为法律是这样规定的。然而,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上,根据各方一致的报道,那些当地人个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他们想当然地没有责任感,而且像小孩子一样不懂事,不过他们很有魅力。

瑞斯提船长打断了她的思绪。他说:“大小姐,您是否该回房休息了?”

她抬起头来,两眼间挤出细微的垂直皱纹:“你又接到什么新的命令,船长?我是囚犯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预防措施。在我们起飞前,发射场通常都是空的。但似乎发生了另一桩凶杀案,而且又是弗罗伦纳人干的,航站的巡警分遣队都进入城中,加入了追捕凶手的行列。”

“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是在这种情况下,连我都该派个警卫在自己身边——我承认自己会不高兴——可能会有未经许可的人员登上太空船。”

“为了什么?”

“我不敢说,但不会是令人愉快的事。”

“你在胡思乱想,船长。”

“只怕并非如此,大小姐。当我们和弗罗伦纳的太阳只有行星级的距离时,我们的能量计当然没用,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只怕在紧急设备储藏室中,有明确的过量热辐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