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机会与腕表(第3/5页)

即使在这个节骨眼,拜伦仍感到他的怒气是小题大做,不过,这是他心中的愤慨不断累积的结果。他几乎惨遭毒手;他像个逃犯一样被迫偷偷离开地球;他将前往一个未知的地点,去做一件他不知道的事。如今在太空船上,他们还要将他整得团团转,他实在受够了。

然而,直到目前为止,他始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那就是假如换成钟狄,他的反应将与自己不同,也许会更明智些。管他的,反正自己又不是钟狄。

那名高级船员说:“我帮您找事务长来。”

“我要见船长。”拜伦相当坚持。

“好的,您若希望的话。”他冲着挂在翻领上的小型通话器说了几句,又彬彬有礼地对拜伦说,“等一下会通知您,请您耐心等候。”

西姆・勾德耳船长是个短小精悍的人。拜伦走进来的时候,他客气地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俯身向前,伸出手与拜伦握了握。

“玛兰先生,”他说,“我很抱歉,我们不得不麻烦你。”

他有一张国字脸,头发是铁灰色的,上唇蓄着两撇善加保养的短须,颜色比头发略深一点,而他的笑容多少有点保留。

“我也有同感。”拜伦说,“我有权住在预订的舱房中,我以为即使是你,阁下,在未经我同意之前,也无权作任何更改。”

“说得对,玛兰先生。可是请你了解,这得算是紧急事故。有个最后一分钟才赶来的乘客,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坚持要搬到接近太空船重力中心的舱房。他的心脏有问题,我们必须尽可能让他处于重力最小的环境,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吧,可是为何偏偏选上我?”

“总得有人帮这个忙。你一个人单独旅行,而且又是年轻人,我们认为你不会在乎多承受点重力。”他双眼不自觉地上下打量拜伦六英尺二的身材,以及他一身结实的肌肉,“此外,你将发现新房间比原先的更精致,更换房间对你根本毫无损失。”

船长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我亲自带你去参观新舱房好吗?”

拜伦发觉怒气快要消失了。这一切似乎都很有道理,不过,也可以说是毫无道理。

当他们离开船长寝舱时,船长又说:“明天晚上,请你与我共进晚餐如何?我们预定那时进行首度跃迁。”

拜伦不知不觉顺口答道:“谢谢你,这是我的荣幸。”

但他认为这个邀请有点莫名其妙。即使船长只是为了安抚他,也实在不必用这么殷勤的办法。

船长餐桌相当长,占了大厅整整一幅墙。拜伦发现自己的座位接近正中,凌驾同桌其他人,这十分不合理。然而面前就摆着他的名牌,而且服务生相当肯定绝没弄错。

拜伦不是特别谦逊的人,身为维迪莫斯牧主之子,从来没有必要发展这种人格。但身为拜伦・玛兰,他却只是个相当普通的平民,而这种事不该发生在普通平民身上。

此外,他的新舱房与船长说的完全相符,的确比原先那间精致许多。原来的舱房正如船票描述的:单身房、二等舱,现在则换成双人房、头等舱。寝室紧邻一间浴室,当然是私人的,里面还备有淋浴设备与风干机。

这间舱房邻近高级船员区,附近穿着制服的船员数也数不清。午餐盛放在银质餐具中,直接送到房间来。而晚餐前,又突然出现一名理发师。假如某人乘坐豪华太空客船,住的又是头等舱,这一切款待或许都在预料中,可是对拜伦・玛兰而言,却显得太过周到。

实在周到得过分了。傍晚理发师出现的时候,拜伦刚散步回来。他故意在各个走廊绕来绕去,但不论他转向哪里,一路上总有些船员在他身边——很客气,也很黏人。但他还是设法将他们全部摆脱,独自来到一四○号丁室,也就是他原先的舱房,他一夜也没睡过的那间。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点燃一根香烟,与此同时,附近唯一的旅客转进了另一道走廊。拜伦轻轻按了按讯号灯,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哈,他们没跟他要回原来那把钥匙,这无疑是一项疏忽。他将这个又薄又长的金属片插进钥匙孔,铝鞘中铅质隔板的特殊图样便启动微型光电管,大门随即打开来,他马上跨出一步。

这是他唯一的目的。他立刻离去,大门又自动关上。他只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一件事:他原来的房间连个普通的住客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心脏衰弱的重要人物。床铺与家具太过整齐,看不见皮箱或盥洗用具,根本没有一点住人的迹象。

因此,他们对他提供的一切豪华款待,只是为了预防他坚持要搬回原来的房间;他们是在乞求他别再打扰那间舱房。为什么呢?他们究竟是在打舱房的主意,还是在打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