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涟漪中的魔法师(第3/19页)

在他们围聚的中央空地上,矗立着一架如猛犸骨架般庞大的投石车,这架与众不同的机械宛如一根巍峨的图腾柱,接受着地精们的膜拜。

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地精身手敏捷地顺着支架爬上投石车,很快,她挺直身子站立在了投石勺上。她要做什么?

在参差起伏的歌声中,一团绿色光球荧荧浮现在了空中。这团耀眼的光球愈聚愈大,流星般来回飞蹿,最后重重砸向了投石车支杆后侧的着力点。

“砰”的一声巨响,在投石车另一侧,女地精腾空跃起,在空中高高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弧线的终点正好直指……

“她想要攀上我们的飞篷!”苇儿恍然大喊道,然而她的醒悟为时已晚,女地精的手指已触到了飞篷的后甲板。

这一刻,魔阵中的魔兽也洞察到女地精的动作,纷纷骚动了起来。雷霆大怒的美杜莎一跃而起,高擎的右手中凭空幻生出一把炫光夺目的巨蛇形弓箭,她凌空搭箭,拉满弓弦,一柄赤红的利箭闪电般蹿出,笔直射向了飞篷方向。

呼啸之间,飞篷重重地震了一下,利箭猝不及防地穿透了女地精的右胸,血光飞溅。力透千钧的冲击力带着她脱离了飞篷,直直向外撞去,最终将她钉在了不远处寸草不生的悬壁上。

即望的心随之一颤,相隔咫尺,他终于看清了女地精的脸,她有着一对尖而长的耳朵,沾满血污与冰屑的脸庞只剩一双眼睛尚可分辨,那双淡蓝色的瞳孔中盈满了无助与绝望。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只是想借助上飞篷渡过险恶的峡谷。

这一刻,即望感到命垂一线的女羽人向他投来的颤颤目光,就在他俩目光交错的一刹那,他慌忙别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

紧接着,飞篷疾速掠过了女地精,继续前行。

可就在将要拐进峡口的那一瞬,即望突然转过身,向女地精伸出了双手,骤然变长的手迅疾延伸到了悬崖边,一手拔出了女地精胸前的箭矢,一手抓起了她,将她拎回了飞篷。

“你没有必要卷入地精的战争!”苇儿瞪大眼睛责怨地大吼道。

即望没有回应,他全神贯注地默念起了心诀,将自己的所有精神力灌注到飞篷,飞篷铮地提起了速度,曲折穿梭在了逼仄的峡壁中间,不时躲闪开追袭而来的魔法光束。

“你叫什么名字?”当飞篷终于驶出险象环生的峡口,即望开口问道。

“风息。”她虚弱地抬起头,无比感激地望着他,目光之中混杂着警惕与戒备。尽管他出手救了她,可地精与人类千万年来形成的仇恨不可能就此冰释。

很快,女地精又沉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主动开口道:“你们了解地精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即望摇了摇头,他对地精的生活知之甚少。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块大陆的一片没有名字的冰原之下,昼夜不息地奔涌着寒冷的潜流,在那里,毫无生命迹象可言。有一天,一束微微的柔光毫无征兆地透过冰壁投射进了水中,这转瞬即逝的光明与冰冷的水流激起了一连串微妙的反应,结晶成了一只具有微弱自我意识的水母,磷光般闪烁在黑黢黢的水中——这就是我生命最初的模样。”风息轻声回忆道。

“后来呢?”即望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吸蓄了足够的能量后,我冲破厚厚的冰壁,高高地飘浮在茫茫无际的冰原上,那一刻,我第一次见识到了世界的广阔与无限,在稀薄冷冽的空气中,我幡然蜕变成精。”

“那束拥有魔力的光究竟从何而来?”

“谁又知道呢?也许是偶然刺破云层散落的阳光,也许是从天而降的闪电,还是哪一位人类魔法师途经冰原时无意生起的篝火……”风息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陷入了回想的涟漪中。

“所有地精都是这样来到世界的?”

“不,每一个地精的诞生途径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的是,追溯我们生命卑微的源头,无不是不明缘起的一束微微光影或是一丝淡淡的热量,冥冥中投射到了某一俗尘凡物上,这就如同造物主不经意间埋下的一枚微小种子,悄然落地生根,慢慢发芽长大。”

“真是太神奇了!”即望由衷感叹道。

“因此,所有地精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孩子,与生俱来充满着对于光明与温暖的向往,无不渴望参与到世界的进程中。”

“这就是你们如此热切想要参加魔法大会的原因?”

风息用力地点了点头。

即望感动地望着风息,真是难以想象,这些倔强而又自尊的精灵们不顾一切攻打仙农城竟有着如此单纯而简单的动机,他们仅仅是想向有失公允的世界发出几声微弱的低吼,以证明他们曾来到过这个世界。再回头想想人类魔法师,终日肆意挥霍着不朽的生命,为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竟然无情地驱赶放逐这些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