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6页)

飞,迈尔斯想。我想飞。“长官……这地方到底有多糟糕?”

“我不想给你先入为主的偏见,弗·科西根少尉。”塞西尔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真是很喜欢你哦,长官。“但是……步兵?我的身体条件……虽然综合考虑并不会让我不能在那里服役,可我不能假装问题不存在。或许我该找个墙头跳下,立刻干掉自己,节省所有人的时间。”该死的,要是他们打算直接弄死我,何必让我在贝拉亚最昂贵的教室中占用席位三年之久?“我一直以为这问题会被纳入考量。”

“气象官是技术专家,少尉。”少校安慰他道,“没人会试着把装满的野战背包丢在你背上,让你被压扁。我相信军队里不会有哪个军官会想要选择向阿罗将军(译者注:作者在文中对少将、中将和上将或者将军/五星上将基本未加区分,一概称为将军)解释你是怎么变成尸体的。”他的语气冷淡了些,“你有个守护天使(译者注:双关语,暗指迈尔斯身居高位的父亲,同时也似乎在挖苦他只有家世,以此试探迈尔斯)。畸形人。”

塞西尔对他并没有偏见,只是在测试他。一直都在。迈尔斯垂下了头:“我可能也会成为我之后的畸形人的守护天使。”

“你已经搞清楚了吧,是不是?”塞西尔骤然试探地望着他,眼神中略带几分赞许。

“多年前就清楚了,长官。”

“唔。”塞西尔微微一笑,在桌上一撑,走向前方,伸出一只手,“那么,祝你好运。弗·科西根大人。”

迈尔斯握了握他的手:“谢谢你,长官。”他粗粗看了看那堆票证,把它们依次收好。

“你的第一站是哪儿?”塞西尔问道。

又在测试。这肯定已经成了这头猛兽的嗜血本能了。迈尔斯给了他个意外的回答:“学院档案室。”

“啊哈!”

“我去下载军方的气象学手册。还有补充资料。”

“非常好。顺便,你在哨所里的前任会在那多待个把星期,给你一些指导。”

“听到这消息我真是非常高兴,长官。”迈尔斯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我们并不打算让这任务无法完成,少尉。”

只是想让它非常难以完成。“得知这点也让我很高兴,长官。”

迈尔斯告别时敬礼的样子几乎就是个乖乖服从上级的下级了。

迈尔斯前往基里尔岛的最后一段路乘坐的是一架自动驾驶的大型货运空中飞梭,和他在一起的只有一名百无聊赖的备用驾驶员和八十吨的给养物资。他把这趟孤单旅程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埋头研究气象知识上了。在最近两个载货点出现了几个小时的延误,飞行时间表也迅即进行了修订;然后迈尔斯开心地发现,在空中飞梭停靠在拉兹科斯吉基地时自己学到的内容比预期更多。

货舱门打开了,挨着地平线潜行的一轮太阳发出的柔光投射进来。这盛夏的和风温度大约五摄氏度。迈尔斯见到的第一批士兵是一群穿着黑色连裤工作服的男人们,他们在一名满脸疲惫的下士指挥下开着装载车朝飞梭驶来。看起来没有安排专人迎接新来的气象官。迈尔斯穿着风衣耸耸肩,朝他们走去。

两名穿着黑衣的男人看着他踉跄走下跳板,用贝拉亚希腊语谈论着什么。这是种少数民族语言,起源于地球,但在隔绝年代的多个世纪中已变得面目全非。旅途带来的疲惫不堪,再加上他们脸上那副他再熟悉不过的表情给出的暗示……迈尔斯迅速做出了决定: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他都准备听而不闻。只要装着听不懂他们所用的语言就好。反正普劳斯也好多次跟他说过,他的希腊语说得糟糕透了。

“喂,看见那边没?这是个孩子么?”

“我知道他们要给我们派娃娃军官来,但这个创造了新低度啊。”

“嘿,那不是个孩子,是个该死的侏儒。产婆在给他接生的时候肯定是失手了。看啊,这是个畸形!”

迈尔斯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把目光转向这些评头论足的家伙们。他们越发相信自己的交谈他听不懂,于是说话的声音从耳语升到了正常说话的音量。

“你说这玩意儿穿着制服干吗啊?”

“也许他是我们的新吉祥物。”

即便今天,那些代代相传的古老恐惧仍然如此微妙地深入人心,如此无所不在。群体自反馈回路可能会让一群人激动不已,甚至都没搞清楚他们为什么憎恨你就把你给活活打死。迈尔斯很清楚他一直以来都受到他父亲权位的庇护,但社会上有些没那么幸运的畸形儿会遇到许多很可怕的事情。两年前弗·贝拉苏丹娜的老城区就发生过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有人发现一名穷苦的残疾人被阉割了,是一群醉酒的暴徒用一个打破的酒瓶干的。这件事被视为丑闻,而不是被看作理所当然的事情——也算是种进步吧。最近在弗·科西根家自己的领地上发生的一件杀婴案更是让他有切肤之痛(译者注:故事详见《哀悼的群山》。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向弗·科西根家族控告自己的丈夫杀死了自己有兔唇的孩子。迈尔斯经过调查发现了事件的真相比开始以为的更加令人痛心)。是的,阶级是有用的,无论是社会上的还是军中的。迈尔斯准备尽可能利用一切条件让自己免遭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