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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瑞拉克选择了双人模式,我把视线聚焦在了屏幕上。

第二盘也出师不利,我的对手行动精准,进攻排山倒海,头几轮我只能勉强抵挡进攻,他骷髅般的手掌拍打按钮的声音也让人烦心。

我松开紧咬的牙关,强迫不去想自己身在何处、对手是谁或赌注为何这样的问题。我想象着自己正在地下室里虐埃奇。

成功了,我进入了状态,局势开始向鸵鸟骑手逆转。我寻找着半神巫妖的弱点,计算着他会犯下的错误。这技艺我磨炼了好几年,为此还吃透了上百款游戏——是的,没有不可战胜的电脑。在这样的游戏里,天才玩家总能够战胜A.I.,因为程序不会进步,它既不能随机应变,也无法预测别人出其不意的动作,它的一举一动都已被预设。这是电子游戏的真理,至少在人类创造出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之前,绝对正确。

第二盘打得很激烈,到后半段,我发现了巫妖的攻击模式。在特定的条件下,他会冲向鸵鸟,而我规避之后,可以引后面的秃鹫来撞掉他。如此重复几轮后,他终于败下阵来,当然,在这期间我也翘了几次,最后胜利的时候仅剩一条命。

我后退几步松了一口气,感觉到面罩边缘和额前的汗流了下来。我拿衬衣的袖子抹了抹脸。帕西法尔也做出了这个动作。

“干得漂亮。”阿瑟瑞拉克说。他向我伸出了手,而我有力地和他握了握,同时忍不住轻声地笑了出来。

“啊,”我说道,“你也不赖,老兄。”我突然意识到,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实际是在和哈利迪比赛。但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免得自己在接下来的对决中分神。

阿瑟瑞拉克再一次投入了两枚硬币。“这是决战,”他说,“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这一次,我亲手摁下了选择双人模式的按钮。

这场比赛真是惊心动魄,我们相持的时间比头两盘加起来还长,秃鹫越来越多,几乎占满了屏幕,逼得我们四处逃逸。我和巫妖最后一次面对面时,我们两个骑士都处在屏幕的最顶端。我们疯狂地拍打按钮,同时晃动着摇杆。但阿瑟瑞拉克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为了躲避秃鹫,他下降了几微米,结果更多的敌人围住了他,然后鹳骑士便在小小的像素爆炸中阵亡了。

“玩家2号游戏结束”的字样出现在屏幕上,巫妖痛苦地号叫着,对游戏机愤怒地砸下了拳头,后者破碎成上万碎片,洒落在整个地板上。然后他转向我。“恭喜,帕西法尔,”他深深鞠了一个躬,“你玩得很好。”

“感谢你,尊贵的阿瑟瑞拉克。”我控制住跳将起来转身拍屁股嘲讽的冲动,朝他回了一个礼。就在这时,巫妖化作了一个体格高大、身着黑袍的人类法师。天呐,那正是哈利迪的化身,安诺拉。

我死死地盯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几年来有不少猎手宣称他们在《绿洲》里见过安诺拉,这个行踪不定的NPC是哈利迪留在机器里的鬼魂。

“好了。”法师说道。哈利迪的这种腔调我听了无数次。“你应得的。”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交响乐,嘹亮的号角与弦乐齐奏。这是约翰·威廉姆斯为《星球大战》所作的配乐,出现在莉亚公主给卢克和汉授勋之时。(哦当然,还有丘巴卡,不过他老是打酱油,所以常常被忽视。)

音乐声渐强,安诺拉伸出了右手。他的手掌上躺着那把黄铜钥匙,那个几百万人寻找了整整五年的东西。接过钥匙的瞬间,音乐也逐渐淡去,与此同时,叮当的铃声响起。我刚刚得到了五万六的经验,足够直升十级了。

“再见,帕西法尔先生,”安诺拉说,“祝你任务顺利。”我正准备问他下一步该做什么或者该去哪儿找第一扇门的时候,他就伴随着八十年代《龙与地下城》动画的传送音效,消失在了一道光芒中。

站在空无一物的高台上,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黄铜钥匙,逐渐冷静了下来。和出现在《安诺拉的邀请》里时一样,它看上去只是一把普通的古代黄铜钥匙,柄上阳刻着罗马数字“I”。我把它拿在手里翻看,火炬的光芒在数字边上不断跳动,映射出两行小字。我大声把它们读了出来:“你要找的东西,藏在达格格拉斯 最深处的垃圾堆里。”

“藏在垃圾堆里”指的大概是坦迪无线电公司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发售的电脑TRS-80。那时的电脑用户还把它戏称为“垃圾80”。

你要找的东西藏在达格格拉斯。

哈利迪的第一台电脑就是16K内存的TRS-80。我很清楚在绿洲的哪里可以找到TRS-80。每一个猎手都知道。

在《绿洲》开服的时候,就存在一个叫作米德尔顿的星球,这个名字不但来自于哈利迪俄亥俄州的家乡,甚至连整个模型都是八十年代的米德尔顿的重建。人们总说再也回不到过去,但哈利迪找到了解决之道,他花了数年时间来重建地图。此外,所有人(至少所有猎手)都知道,整个米德尔顿复刻得最最精确的地方就是哈利迪童年时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