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神裂虫(第2/3页)

许平步唯一记不起的就是那个被遗忘的爱慕者,但是那时候的许平步已经十分确认,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关于许平步的变化,我们知道,已经远远不再是枕头或床垫的作用。但是我们还是开玩笑地说:“你小子能有今天,可都是那个乳胶两件套的功劳哇。”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许平步就会嗤之以鼻。

于是我们开始时常见到一个更加健康、未来更加光明的许平步在操场上慢跑,身后跟着一群陌生的异性,甚至还有慕名而来的同性,就像一颗彗星拖着一条华丽的尾巴。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我开始在半夜听到一种诡异的嘀嗒声,那是一种雨后水滴从屋檐掉落在积水上的声音,嘀嗒嘀嗒,每隔三四秒钟就会响起一声。与此同时,许平步也开始了一种罕见的梦呓,夜深人静之时,他会突然说出一段白天他所听到的话,甚至突然坐立起来,睁开泛着蓝光的空洞的双眼,以别人的口气呓语起来。他呓语的内容并不神秘,比如老师讲课的片段,或者吃饭时邻座陌生人的聊天内容。在白天,这些生活片段被他的大脑像摄像机一样录制下来,到了夜间,通过笨拙的动作和模糊的口音,忽然播放几秒钟。假使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会被吓得缩成一团。

若虫(2)

当我们适应了嘀嗒声,甚至没有嘀嗒声就会觉得怅然若失的时候,嘀嗒声却很不识趣地停止了。

这个时候,许平步的相貌开始渐渐出现变化,对此,我们只能满怀嫉妒地惊呼,原来许平步的好运还没有结束。他两颊本来就白净的皮肤变得光滑细腻,头发变得更加黑亮浓密,眼角的鱼尾纹变浅、变短,最终消失了,他的眼睛更加熠熠有神,袒露上半身时,肌肉与肌肉之间的凹槽变得性感而紧绷。

对许平步来说,最好的变化莫过于他的体力。我们偶尔同他一起在操场上慢跑,两千米过后,我们开始喘息着放慢速度,他却还能再跑一个小时,有时候觉得无聊了忽然停下来,他脸不红气不喘,说起话的样子就像早晨刚刚吃过了早饭。

“这家伙的爹妈一定为他烧了高香。”我们打趣地说。

按照这种趋势,许平步不用再指望在三个月后的马拉松比赛拿下冠军,而后申请进入国家田径队。因为我们预感到他将一举成名,或许一场马拉松下来,他会破了世界纪录。

变化发生在一个月后,那时候我跟异地恋的女友吵了架,直到凌晨都无法入睡。当我正在感慨女人的可怕,默默地叹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抽水声。那是一种类似于用吸管喝空饮料后的声响,夏天在肯德基一类的快餐厅你将频繁听到。那声音在白天听来或许并不起眼,但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再听起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我并没有努力辨别,就知道那是许平步身上发出的声音。

很快,就有人陪着我一同战栗了。那种抽空声越来越大,如起初的滴水声一般,一开始我们还能接受,大家只是打开吸顶灯,看到许平步睡在床上,眼珠在眼皮下迅速地转动,我们面面相觑之后就准备睡下了。

一连三周都是如此,直到许平步忽然开始磨牙,我们就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的磨牙声如鹅卵石相互撞击,声音之大,仿佛有碎片从牙齿间崩裂而出。为此,我们不得不几次三番叫醒许平步,看到他醒后厌弃的眼神,好像被打扰的正是他自己。

这彻底惊扰了我们的生活,于是一次半夜惊醒后,在室友们的暗示下,我说:“你还是把那个床垫和枕头扔了吧!或许这样睡觉,你就不会再发出那种噪声了。”

虽然还是玩笑的语气,但是这次的玩笑开得比较严肃了。室友们接过话茬儿,在一旁附和着点头。然而此时的许平步已经彻底沉醉在了自己的变化中,他冷冷地瞪了我一眼,说:“直到马拉松结束,我不能改变一点儿生活习惯。”

然而我们不能再忍耐一个月之久,我们甚至不能再忍受任何一个晚上了。

我们当然也知道,对他而言,那场即将到来的马拉松有多么重要,但是我们也热爱往日放心睡眠的寂静夜晚。于是,到了第二天,我们中午去食堂的代表不再为许平步带饭,那天晚上,我们也避免和许平步同去操场跑步,故意等他离开后我们再出门,最后在光线昏暗的操场上与之相遇,给他一个个冷冷的背影。

蜕变

第三天,就在我们决定结伴去找宿管和辅导员商讨时,许平步居然自己主动搬到了隔壁的混合宿舍。那间混合宿舍门上的猫眼装反了,里面有四个铺位,一个铺位空着,放满了脸盆和毛巾等杂物,另外一个铺位住着一个即将毕业的研究生,床板上只剩下了几本书和一条褥子,最后一个铺位住着一个已经去外地实习的应届毕业生。所以许平步等于一个人住一间宿舍,我想,这也是这间宿舍肯接纳他的唯一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