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申街上的执法部建筑,是一系列奇形怪状的刺向天空的尖塔,繁复而现代,里克一见就觉得赏心悦目。只有一点不好——他以前没见过这栋建筑。

警车着陆几分钟后,就开始了挂号手续。

“304条款,”克拉姆斯警官对高台里的警官说,“还有612.4条款。哦,对了,还有冒充治安警察。”

“406.7条款。”高台里的警官边说边懒洋洋地填着表,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的动作和表情表明,这些都是常规套路,不是什么大事。

“跟我来。”克拉姆斯警官把里克带到一张白色小桌前,一名技术员正在那儿操作一台熟悉的仪器。“记录一下你的脑波图,”克拉姆斯说,“以确定身份。”

里克干脆地说:“我知道。”当年他还是巡警的时候,曾把很多嫌疑人带到类似的桌子前。但只是类似,不是这张桌子。

测完脑波,他被带到一个同样熟悉的房间。他条件反射般地开始收拾有价值的物品,准备转移。这很没道理,他暗想。这些人是谁?要是这个地方一直存在,为什么我们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知道我们?两个并行的警察局,他们的和我们的。而且,就我所知,从没有过接触,直到今天。说不定以前有接触,他想,也许这不是第一次。很难相信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接触,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警察机构。

这时,一个没穿警服的人不紧不慢地踱向里克·德卡德,好奇地看着他。“这位犯了什么事?”他问克拉姆斯警官。

“涉嫌杀人,”克拉姆斯答道,“我们有一具尸体,在他车里发现的。不过他声称那是仿生人。我们正在验证,在实验室里做骨髓分析。还假冒警察,说自己是赏金猎人。闯入一位女士的化妆室去问她一些挑逗性的问题。那位女士怀疑他的身份,就把我们叫去了。”克拉姆斯后退一步,说:“您想亲自跟他聊聊,长官?”

“行啊。”那位便衣高级警官长着蓝眼睛、大鼻子,嘴唇呆板。他上下打量着里克,伸手去拿他的手提箱。“这里头是什么,德卡德先生?”

里克说:“是沃伊特·坎普夫性格测试的材料。克拉姆斯警官逮捕我的时候,我正在测试一个嫌疑人。”他看着警官把箱子里的东西翻来翻去,仔细查看每一件物品。“我问勒夫特小姐的问题,都是标准的沃·坎问题,印在——”

“你认不认识乔治·格利森,还有菲尔·雷施?”警官问。

“不认识。”里克说。两个名字都很陌生。

“他们是北加州的赏金猎人。两人都属于我们局。也许你在这里会碰上他们。你是仿生人吗,德卡德先生?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以前我们碰到过几个逃亡的仿生人,冒充外州的赏金猎人跑到这里来。”

里克说:“我不是仿生人。你可以对我做沃伊特·坎普夫测试。我以前做过这个测试,现在也不介意再做一遍。但我知道结果会如何。我可以给我妻子打个电话吗?”

“你只可以打一个电话。你想打给你妻子还是律师?”

“我打给我妻子,”里克说,“她可以给我找个律师。”

便衣警官递给他一枚五毛硬币,指了个方向。“那边有视频电话。”他看着里克穿过房间,走向那部电话,然后低头继续检查箱子里的东西。

里克把硬币塞进去,拨通了家里的号码,然后站在那儿静等,似乎等了无穷久。

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喂。”她说。

这不是伊兰。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个女人。

他挂掉电话,慢慢地走回到警官身边。

“没找到?”警官说,“没事,你可以再打一次。我们在这方面比较开明。但我现在不能让你找担保人,因为你违反的条款是不能保释的。不过,当你被起诉的时候——”

“我知道,”里克尖刻地说,“我对警务程序很熟。”

“这是你的手提箱。”警官把箱子还给他,“来我的办公室,我想跟你多谈一会。”他顺着边上的走廊走在前面,里克在后面跟着。突然,警官停下来,转身对他说:“我的名字是加兰德。”他伸出一只手,两人短暂握了握。“坐吧。”加兰德打开办公室的门,挤到一张整洁的桌子后面。

里克在桌对面坐下。

“你说的这个沃伊特·坎普夫测试,”加兰德指着里克的手提箱说,“你带的所有这些材料——”他填好烟斗,点燃后吸了几口,“是用来检测仿生人的分析工具?”

“这是我们的基本测试,”里克说,“是我们目前应用的唯一测试。也是目前唯一能鉴别出最新的枢纽6型脑单元的测试。你没听说过吗?”

“我听过几种检测仿生人的性格分析量表。不过没听过这个。”他继续专注地打量着里克,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里克实在看不出来加兰德在想什么。“那些脏兮兮的资料页,”加兰德继续说,“就是手提箱里那些。波洛科夫、勒夫特小姐……你的那些怀疑对象。下一个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