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只是担心,里克猜想,戴夫碰上的霉运我也会碰上。仿生人要是聪明到能用激光枪撂倒戴夫,那撂倒我也没问题。但他焦虑的似乎并不是这个。

“我发现你把那个新型脑单元的说明书带来了。”布赖恩特局长挂上电话,对他说道。

里克说:“对,我听到了小道消息。这回有几个仿生人?戴夫找到了几个?”

“至少八个。”布赖恩特低头查看了一下笔记板,“戴夫找到了头两个。”

“剩下的六个也都在我们北加州?”

“就我们所知,都在。戴夫说的。刚才我就是在跟他通话。他桌上的笔记我已经拿过来了。他说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在这些笔记里。”布赖恩特敲了敲那叠稿纸。目前他似乎并不打算把笔记递给里克。出于某些原因,他还在翻看那些笔记,不时皱皱眉头,用舌头舔一下干燥的嘴唇。

“我正好没别的任务,”里克主动提出,“我可以随时接替戴夫的工作。”

布赖恩特胸有成竹地说:“戴夫测试他的怀疑对象时,用的是修正版的沃伊特·坎普夫量表。你应该知道——其实你必须知道——这个测试并不只针对这种新型脑单元。没有哪个测试是专门针对哪个脑单元的。沃伊特量表在三年前由坎普夫修正过以后,是我们现在唯一有效的手段。”他停下来思索了一会,续道:“戴夫认为这个测试很精确。也许正好够用吧。但我给你个建议,在开始寻找那六个仿生人之前,”他又敲了敲那叠笔记,“先飞到西雅图,跟罗森公司的人谈谈。看他们有哪些型号的仿生人装备了这种枢纽6型脑单元,让他们提供一些有代表性的样本。”

“并且用沃伊特·坎普夫量表测试他们。”

“听起来真容易。”布赖恩特半是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

布赖恩特说:“你飞过去的路上,我先亲自和罗森公司谈谈吧。”他沉默地打量了里克好一会,然后终于咕哝了一声,咬了下指甲,想好了接下来的话怎么说。“我会跟他们讨论看看能不能在测试中混入几个真人。但你事先不会知道哪些是真人。这由我和制造商讨论后决定。你抵达的时候,他们应该能准备好。”突然,他指着里克,面色严峻地说:“这是你第一次挑起高级赏金猎人的重任。戴夫的阅历丰富,他身后有多年的经验。”

“我也经验丰富。”里克紧张地答道。

“你执行过的任务,都是戴夫的日程安排不下的。具体把哪些任务转给你,哪些任务由他自己执行,一直都是由戴夫决定的。但现在这六个,都是戴夫决定亲自解决的——其中还有一个竟然先发制人。就是这个。”布赖恩特把笔记转了个方向,让里克也看看。“马克斯·波洛科夫。”布赖恩特说,“这是它自己起的名字。假设戴夫找对了方向。这整张单子都是基于这个假设。可是那个修正版的沃伊特·坎普夫量表只考验了头三个,其中两个被戴夫干掉了,然后轮到这个波洛科夫。就在戴夫测试他的时候,波洛科夫拔枪打倒了戴夫。”

“这正好证明戴夫怀疑对了。”里克说。否则他不会被放倒,因为波洛科夫没有动机这么干。

“你立即动身去西雅图。”布赖恩特说,“先别告诉他们。由我来说。听着。”他站起来,冷冷地逼视着里克,“你在那边主持沃伊特·坎普夫测试的时候,要是有真人没能通过——”

“那不可能。”里克说。

“几个星期前我和戴夫聊过这个话题,他也觉得不可能。但我有一份来自苏联警方的备忘录,由华约转发,传达到全球和各大殖民地。列宁格勒的一组心理学家向华约提出动议,要把用来鉴定仿生人的最新、最精确的性格分析工具,也就是沃伊特·坎普夫量表,应用在他们选出的一组人类精神分裂患者身上。就是那些具有所谓‘性格冷漠’特征的人。你应该听过。”

里克说:“这本来就是那套测试所要衡量的特征。”

“那你就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存在,自从我们第一次碰到伪装成人类的仿生人以后。警界的共识,其实早在八年前,卢里·坎普夫的论文里就写了。《未恶化精神分裂患者的角色扮演障碍》。坎普夫比较了人类精神病患者中常见的移情能力衰退现象和表面类似但根本——”

“列宁格勒的那些心理学家,”布赖恩特粗暴地打断了他,“认为有一小部分人类不能通过沃伊特·坎普夫测试。如果你在警察执法行动中测试那些人,你会把他们鉴定成人形机器。等你意识到鉴定错了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他安静下来,等待里克回答。

“但那些特定的人,”里克说,“肯定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