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7页)

直到第三天他才醒来,进入世界之时,他变得消瘦、晕眩、饥饿而沉默。在河中洗过澡,吃了东西后,他听取了瑞斯万和拜耳的女头领,以及其他被选出的首领们的汇报。他们告诉他,当他在睡梦中的时候世界发生了什么。听完他们的话以后,他环顾这些人,他们随即看见他现出神灵之像。埃申之夜令人厌恶和恐怖,有些人产生了怀疑。他们的梦烦乱不安,充满血腥和火焰;他们周围都是些陌生人,人们从四面八方的森林聚集此地,几百几千,像鹞鹰趋于腐肉一般,没人认识对方:这让他们觉得似乎到了尽头,一切都变了样子,好日子一去不返。但塞维尔在这儿让他们想起了事情的本质。他们的苦痛获得了安慰,他们等待着他开口说话。

“杀戮已经完成。”他说,“要让大家都明白这一点。”他环顾周围的人,“我要跟囚禁营里的人说话。他们那边领头的是谁?”

“吐绶鸡、啪嗒脚、湿眼。”前奴隶瑞斯万说。

“吐绶鸡还活着?上帝。扶我起来,格瑞达,我的骨头软得像鳗鱼……”

他双脚着地,过了一会儿便恢复了,一小时内他便动身前往埃申,从恩托尔要走两个小时的路。

他们到达那里,瑞斯万爬上一架搭在囚禁营围墙上的梯子,用教给奴隶的那种混合的英语大声吼叫着:“道格——到门口来,干脆——利索——快!”

在下面那些低矮的水泥棚舍之间的通道上,有些羽曼叫嚷着,向他扔土块。他躲闪着,继续等在那儿。

老上校没有出来,但那个他们称作“湿眼睛”的戈塞跛着脚从一座小屋走了出来,朝瑞斯万喊道:“上校病了,他出不来。”

“是什么病?”

“是肠胃病,一种水源传染病。你想干什么?”

“说说话——我主上帝。”瑞斯万低头看着下面的塞维尔,用他自己的语言说,“吐绶鸡藏起来了,你想跟湿眼睛说话吗?”

“好吧。”

“守住这边的大门,弓箭手们!——到门这边来,戈塞——先生,干脆——利索——快!”

大门开了一条缝,很窄,时间也很短,刚好让戈塞从里面挤出来。他一个人站在门前,面对塞维尔带来的这群人。他瘸着一条腿,那条腿在埃申之夜受了伤。他穿着一件破睡衣,上面沾着泥点,已被雨水浸湿。他灰白的头发稀稀拉拉铺散在耳朵周围和前额上。他的重量两倍于俘获他的人,僵直地站在那儿,带着一种坚强、愤怒的悲苦之情。“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必须谈一谈,戈塞先生。”塞维尔说,他从留波夫那儿学到一口通达易懂的英语。“我是艾士瑞斯白蜡树族的塞维尔,是留波夫的朋友。”

“是的,我知道你。你想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杀戮已经结束,如果你我的人民之间可以达成承诺的话,要是你能把你们在南索诺尔、库什尔和瑞什沃伐木营的人集中起来,让他们都到这儿来,你们就可以获得自由。你们可以在这块已死亡的森林上生活,种植你们作物的种子。砍树的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了。”

戈塞露出急切的表情:“那些营地没有遭袭吗?”

“没有。”

戈塞一言不发。

塞维尔看着他的脸,然后又说道:“我估计,你们活在这个世界的人还剩不足两千。你们的女人已全部死亡。别的营地还有武器,你还可以杀死我们不少人。但我们掌握了你们的一些武器。再说我们人数众多,你们无法杀绝。我认为你应该了解这一点,因此你没有让飞船给你们运送火焰喷射器,杀死那些警卫,然后逃走。这样毫无用处,我们的确人数众多。如果你跟我们定下承诺则最好不过了。然后你们就可以安然等待,直到来一艘大船将你们从这个世界带走。这应该是在三年以后,我想。”

“是的,按本地时间是三年——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这个嘛,奴隶是长了耳朵的,戈塞先生。”

戈塞终于正视他了。接着他把目光移开,感到有些不安,放松那条伤腿。然后他再次看着塞维尔,接着又移开目光。“我们已经‘承诺’不去伤害你们的人。因此把工人都送回了家。但这没起作用,你们根本不听……”

“这不是跟我们许下的承诺。”

“我们怎么能跟一个没有政府、没有中心当局的一群民众达成任何协议或条约呢?”

“这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什么是承诺。这个承诺很快就被打破了。”

“你是什么意思?谁打破了?怎么回事?”

“在瑞什沃,新爪哇。十四天前。一座小镇被瑞什沃营地的羽曼烧毁,人被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