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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席大人没有叫来警卫;他和杜雷也没有逃之夭夭。他们一起安抚了这个幽灵,试图从他兴奋异常的谵语中获得一些有意义的语句,将这奇异的遭遇变成理智的对话。

他的确是保罗·杜雷。真正的保罗·杜雷,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叠魔或者机器人复制品,也不是赛伯人重建物。听他说话,向他提问,注视着他的眼神……但主要是在和他握手时,触摸他时,我确信无疑,这的的确确就是保罗·杜雷神父。

“你知道……我这一生所有令人难以置信的细节……我们在海伯利安,在光阴冢的那段时间……你说你是谁来着?”杜雷正在对我说话。

现在轮到我来说服他了。“约翰·济慈的一个赛伯人重建物。布劳恩·拉米亚在你们的朝圣之途中,在自己身上携带过一个人格,我和那个人格是一对孪生子。”

“你能够联络……能够知道我们发生的事,是因为那共享的人格,是不是?”

我单膝跪在他俩和祭坛之间,失望地抬起双手。“因为这……因为万方网中的某种异常。但是我梦见了你们的情况,听见了朝圣者讲述的故事,听到了霍伊特神父述说了保罗·杜雷的……也就是你的……一生和死亡。”我伸出手,摸到了他神父服下面的手臂。我竟然和一名朝圣者待在了一起,就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这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你知道我怎么来这里的了?”杜雷神父说。

“不。我最后一次梦见你,你进入了一个穴冢。有光。此后的事我一无所知。”

杜雷点点头。他的脸比我梦中见到的更显贵族气,也更为疲倦。“但你知道其他人的命运,是不是?”

我深吸一口气。“其中几个。诗人塞利纳斯还活着,但被刺在了伯劳的荆棘树上。至于卡萨德,我上一次梦见他,他正赤手空拳攻击伯劳。拉米亚女士和我的济慈副本在一起,他们通过万方网,进入了技术内核的外围……”

“他在那……舒克隆环中……不管那叫什么东西……他在那东西里面活了下来?”杜雷似乎很感兴趣。

“现已不再,”我说,“有个叫作云门的人工智能人格杀死了他……毁灭了他的人格。布劳恩正在返回。我不知道她的肉身是否活了下来。”

爱德华蒙席朝我凑过来。“领事呢?父女俩呢?”

“领事企图乘霍鹰飞毯返回首都,”我说,“但是在北方几英里外掉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英里。”杜雷说,似乎这个词唤回了尘封的记忆。

“对不起,”我指了指大教堂,“这地方让我想起了我……前世使用的计量单位。”

“继续说,”爱德华蒙席说,“父女俩呢?”

我坐在凉爽的石头上,精疲力竭,我的手臂和双手由于疲乏而颤抖。“在我前一次的梦境中,索尔已经把瑞秋献祭给伯劳了。这是瑞秋的要求。我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光阴冢正在打开。”

“所有的?”杜雷问。

“我能看见的所有的。”

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了几眼。

“还有其他一些事,”我说道,然后把云门的话告诉了他们,“这可能吗?从人类的意识中可以进化出……一个神,而人类竟然一无所知,这可能吗?”

闪电已经停歇,但是现在雨下得更猛烈了,我能听见远处高高的巨大穹顶上发出的声音。黑暗中的什么地方,一扇笨重的门发出吱呀一声,脚步声回荡着,然后渐行渐远。大教堂昏暗的幽深之处,祈祷蜡烛扑闪着红光,反衬着墙壁和帷帘。

“在我教授的知识中,圣忒亚说这是可能的,”杜雷满脸疲意地说道,“但是如果上帝是一个能力有限的生物,他进化的方式和我们这些能力有限的生物所做的如出一辙的话,那么不可能……那不是亚伯拉罕和基督的上帝。”

爱德华蒙席点点头。“有个古老的异端邪说……”

“对,”我说,“索契尼派异端。我听见杜雷神父向索尔·温特伯和领事解释过。但是,这……神力……是如何进化的,它是有限还是无限,这些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云门讲述的是事实,那我们打交道的对象,是使用类星体作为能量源泉的神。先生们,那是一个能够摧毁银河的上帝。”

“那将是一个摧毁银河的神,”杜雷说,“但不是上帝。”

我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强调。“但如果它的能力无可限量,”我说,“如果它是你写到的那个全体意识的欧米伽点上帝,如果它是你们教会自阿奎那以来一直在争论推理的同样一个三位一体神……但如果三位中的一位逆着时间长河逃回到这里……逃回到现在……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可是,他是要逃离什么呢?”杜雷轻声问道,“忒亚的上帝……教会的上帝……我们的上帝,将是欧米伽点上帝,是进化的耶稣,是人格,是宇宙……忒亚称之为升临和降临,所有这些无懈可击地结为一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让那个神人的任何组成部分想要脱逃。没有反基督,没有理论上的邪魔力量,没有‘反上帝’,可以威胁到这样一个宇宙的意识。另外一个神会是什么呢?”